1
　　 210万年前是不是毛茸茸的月亮
　　 但毛茸茸一定出现在月的光晕里
　　 是一种怎样的行走方式，把骨骼深埋于地下
　　 那两颗臼齿以怎样的方式咀嚼
　　 食物倒下的龙骨坡，因此就有了骨头
　　
　　 站着的树叶，在树枝上留下最初的脉络
　　 有没有河流的走向，或者流年的追忆
　　 但那一定沿着山楞，踩踏出无数条路
　　 树叶是有温度，和枯草一起拥抱
　　 站在树枝上还是躺进了山洞
　　
　　 已经区别于猴子的牙齿
　　 咀嚼了漫长的岁月，我仅仅认为是沉积
　　 雨肯定会漫天而来，亦戛然而止
　　 唯有顺应天体的运行
　　 以某种规律破茧
　　
　　 2
　　 进入阳光的三枚门齿和
　　 一段带有两个牙齿的下牙床化石
　　 打开的窗口，异样的神采咏叹
　　 被遗弃的非洲缄默不语
　　
　　 缔造人类的上帝
　　 开启了三界与丛林
　　 种下一粒种子
　　 渐渐地诞生文明
　　 在思索的绳索里
　　 试图，点亮一盏灯
　　
　　 山谷有了声音，有了一双手
　　 以及，行走的脚印踩住的
　　 光阴，沿着隧道的黑暗
　　 踽踽一路前行
　　
　　 3
　　 巫山不是云，但巫山聚雨
　　 云缝里透出的光亮
　　 是会有一只手，搭在额角
　　 肚脐上的毛深入皮肤
　　 龙骨山的神话，是谁第一个缓缓讲起
　　
　　 那座山还在，那条路还在
　　 那些古老树种的叶片还在
　　 一脉相承的过往与现在
　　 在一个华丽转身的瞬间，有一枚橄榄枝
　　 劈开岩石，形成溶洞
　　
　　 没有悠远的磬声，更没有铿锵的木鱼
　　 唯有足够深度的年轮里
　　 挤出怀抱中遗失的风声
　　 和，山谷渐长的嶙峋脊梁
　　
　　 4
　　 沃野为榻，你以天地为怀
　　 布好的山川河流里早就越过后来的古猿人
　　 你从未听到过千万年前山谷罅隙穿透的泉
　　 岩石击打的海浪，和古树最高的果实
　　 鸿蒙之初的故事，在浪迹天涯
　　 但你在鸿蒙之外
　　
　　 盘剥森林的野兽，总有一只倒在你的怀里
　　 兽骨穿透心脏的瞬间，以那份挣扎而溺
　　 天外降落的陨石，激起岩石的花火
　　 你用那锋利的牙齿咬断了几回
　　
　　 那个岁月，肯定和现在一样
　　 轮回着春夏，倾覆着秋冬
　　 俨然而过的白天与黑夜
　　 阳光、月亮和星星
　　 在某一个角落里忘却了什么
　　
　　 5
　　 从你的齿缝里找不到锯齿的花纹
　　 是一块块岩石的掌纹，穿透腐骨
　　 或者，一棵树的枝头
　　 会有一只鸟在叫着
　　 花开放在最远的眸子里
　　
　　 岩石是你坚实的臂膀
　　 与水流形成的环绕里果子在疯长
　　 长大的我们，无法以一种想象对诉
　　 或者，模仿着你的容颜
　　 掉落一颗牙齿
　　
　　 你在最早的那个晨曦里开始诵读
　　 长江奔流的力量
　　 会在一亿年前滋养着山川
　　 沿着龙骨坡的皱褶流淌
　　
　　 6
　　 火是后来衍生的温暖，但你
　　 已经在黑夜里沉思，摇着每一棵古树
　　 叶子和果实抚摸过的时间里
　　 一块块石头在成长
　　
　　 高大的身躯，迎风而舞
　　 树叶穿梭的肩膀，扛起星光万盏
　　 疑惑的神思长满触角，总有一次
　　 触摸到星星的光亮
　　
　　 但我想知道的是
　　 在你的齿缝里，是否有着爱的箴言
　　 哪怕就像小草站在岩石上仰望
　　 一滴雨构成的泪水
　　 没有驯化一只山鸡
　　
　　 7
　　 懂得穿行的脚步结满厚茧
　　 拒绝成蝶的可能
　　 岩石需要的厚度
　　 细碎在河流的沙粒中
　　 你永未结痂的伤口在渗出鲜红
　　
　　 树枝在成为鱼叉，那种想象里
　　 装满的荠菜，是不是也会熬一锅粥
　　 涤净味蕾的孵化
　　 我知道，这只是我们在猜想
　　 如天空在猜想大地那样
　　
　　 牙齿是锋利的刀口
　　 能劈碎一粒粒坚果
　　 果仁里的苦涩，苦不过暴涨的河流
　　 你的同伴在一次洪峰中淹没了脚掌
　　
　　 8
　　 没有火焰的世界里
　　 伤口在疯长，雪花在疯长
　　 逐渐增长的数目
　　 必须在某一个夜晚翻越山梁
　　
　　 当再次回归时，你掉了第一粒牙
　　 宽绰的齿缝里吹过风
　　 吹过野兽的爪牙
　　 和种子落入泥土的声音
　　
　　 你用仅仅存世的几颗牙齿
　　 咬紧嘴唇，奋力一搏
　　 一声嘶吼
　　 天就亮了
　　
　　 原创于2025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