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花•梦想】走进草原(现代诗八章)
走进草原(现代诗八章)
一、呼麦
当最后一只黄羊消失在了暮色当中
蒙古长调就变成了风的骨架
牧民蹲坐在敖包旁边擦拭铜铃的时候
喉咙里面突然裂开了冰河——
低沉的喉音是贝加尔湖的冰层碎裂
泛音如同天鹅掠过湖面的涟漪
一个声音驮着另一个声音
在草尖与云絮之间来回地弹跳
牧人胸腔里面藏着整个草原的回声
每一次颤音都能够惊醒沉睡的羊群
高音刺破积雨云的那个瞬间
老鹰收起了翅膀悬停在了空中
风穿过他脖颈的褶皱
把成吉思汗时代的传说
吹成了草原上空经久不散的回响
二、四季
春天的调色盘打翻在了呼伦贝尔
柳兰把紫色汁液挤向了天际线
野罂粟在晨雾里面点燃了千万盏红灯笼
河流蜿蜒成了系在绿绸上面的蓝丝带
牧人骑着枣红马放牧着朝霞
马蹄踩碎的露珠里面
游走着整个草原的春天
盛夏的绿浪能够淹没云朵
蒙古包像是撒落的珍珠等待着穿线
鄂温克姑娘晾晒的羊毛
白过了满洲里口岸的初雪
驯鹿驮着桦皮篓走过湿地
蹄印里面长出了蓝色的勿忘我
深秋的草垛堆积成了金色城堡
打草机轰鸣着收割着时光
牧民的长调在捆草机的节奏当中
变成了跳动的音符
草捆整齐地排列成了五线谱
记录着大地丰收的乐章
当第一片雪花亲吻了呼伦湖
羊群变成了移动的云朵
冰面下面的鱼群衔着月光游动
篝火在蒙古包里面烧得通红
奶茶香漫过了雪原
把冬天酿成了温暖的诗行
三、骏马
黎明咬破黑夜的那一刻
马群从露水深处浮现了出来
鬃毛沾满了星光的碎片
四蹄踢碎了薄雾的锁链
草原在它们脚下展开了绿色的绸缎
骑手甩出的套马杆
划出了银色的弧线
惊起的百灵鸟撞碎了晨雾
马蹄声滚过九曲回肠的莫日格勒河
扬起的草屑里面
藏着三百年前的马蹄声
正午的太阳把草原烤成了焦糖色
马群在河流里面翻涌成了浪花
水珠折射出了彩虹的碎片
湿淋淋的鬃毛在风当中舒展
像是被揉皱的丝绸重新熨烫
暮色当中的马群披着霞光归来
马蹄声敲打着草原的肋骨
牧人吹响牛角号的那个瞬间
所有的马都仰起了头
鬃毛在风里面猎猎作响
宛如千万面黑色的旗帜
四、奶酒
当最后一缕炊烟融入了夜色
陶罐里面的马奶开始发酵了
铜壶在篝火上面轻轻地摇晃
醇香顺着夜风爬上了毡房
老阿爸的铜碗盛满了月光
第一口酒呛出了眼泪
那是草原咸涩的记忆
混着奶香在舌尖绽放开来
姑娘们的歌声漫过了银河
舞步踏碎了满地星光
醉汉把马头琴拉得呜咽
琴声里面游过了成群的红鲤
奶酒在碗里面荡起了涟漪
倒映着摇晃的北斗七星
有人唱起了失传的古调
歌声惊醒了沉睡的萨满鼓
在草原的腹地
所有的故事都泡在了酒里
五、美食
铁锅在牛粪火上面发出了欢叫
羊肉与胡萝卜跳起了圆舞曲
面团在阿嬷的手中变着戏法
捏出了胖嘟嘟的豆包娃娃
蒸笼掀开的那个瞬间
白雾漫过了雕花的窗棂
韭菜酱在瓷碗里面泛着油光
野葱的清香撞上了羊肉的醇厚
孩子们举着油亮的手指
追逐着奶香跑出了毡房
小狗在门槛边上流着口水
等待着掉落的面渣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家人围坐成了温暖的圆
豆包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欢声笑语漫过了草原
这平凡的烟火
是草原最珍贵的宝藏
六、野韭
当冻土裂开了第一道缝
野韭菜就举着嫩绿的小旗
在向阳的山坡上面列队生长
叶片上面还挂着昨夜的月光
牧民用弯刀轻轻地一旋
带着泥土香的野韭就跳进了竹篮
石臼里面的捣击声
和着鸟鸣敲开了春天的门
瓷罐里面的韭菜酱慢慢发酵
绿色汁液裹着盐粒沉睡
直到某个清晨
被煎炒的香气唤醒
拌在新蒸的莜面里面
抹在酥脆的烤饼上面
野韭的辛香在舌尖炸开
这是草原馈赠的独特味道
每个春天都准时赴约
七、新貌
高铁在草原上面画出了银色飘带
与莫日格勒河并肩奔跑着
智能牧场的无人机掠过草海
撒下的不是牧草
是科技编织的希望
太阳能板在阳光下闪烁着
像是草原新长出的银色花朵
牧民捧着平板电脑
查看千里之外的市场行情
传统的套马杆变成了智能监测仪
网红的直播间里面
奶茶香飘过了网络的海洋
草原的星空下面
数字经济正在生根发芽
老马鞍与新能源汽车并肩而立
讲述着时代的变迁
当北斗卫星划过天际
草原的夜不再只有篝火
智慧农业大棚里面
反季节的花朵正在绽放
古老的草原
正以崭新的姿态
拥抱未来的曙光
八、马兰花开的地方
马兰花开,开开开的地方
羊群是云朵遗落的诗行
阿爸的套马杆挑起夕阳
奶茶香漫过九曲柔肠
马兰花开,开开开的地方
马鞭甩出辽阔的回响
姑娘的彩裙旋成花浪
星星坠入呼伦湖的眼眶
马兰花开,开开开的地方
驼铃摇碎陈年月光
我在异乡攥紧那缕草香
候鸟衔不走的
是根系深扎的守望
马兰花开,开开开的地方
炊烟在银河里生长
当花瓣缀满游子的行囊
每一次绽放
都是草原的呼唤在回荡
原创首发《浪花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