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晓荷】小学那些事,那些人(散文)
一
从旧课桌里,翻出小学毕业合影,烫金字标题写着“()()齐庄慧洁()心()99级毕业合影”很显眼,几十年过去了,它竟没褪色。字下方是蓝的天,灰的地,黄的墙,花花绿绿的衣裳,还有一张张稚嫩的脸庞。
一二年级曾订过校服,不知为什么四五年级竟没校服?学生们可以随便穿。有自家做的,有集上买的,有哥姐穿小的,五颜六色。裙子、短袖、褂子、背心、衬衫,各式各样。倒是老师们着装很统一,除两位女老师穿的花裙衫,其他男老师都是灰色和白色的衬衫。
讲到这里,有人会疑惑合影标题里怎么有括号?现实中是洞。上初中时,我是住宿生,一天三顿必须在学校食堂吃饭。学校的饭菜,黄馒头、水煮菜、稀稠全凭运气的玉米粥,偶尔改善还抢不上。我羡慕走读生。想走读,前提必须是学校周边三里以内村子的学生或特殊情况需家长亲自办理!前者不可能,后者更是难。迫于无奈,我计划造张假证。出入证手写,打印都可以模仿,唯独做不出烫金字“温陈中学”。
在周末,小学合影上的烫金字,让我眼前一亮“温陈”有,“中”有,独缺一个“学”,别无他法,就用“校”代替吧!“出入证”做成了,由于做工拙劣,第一次用就被扣了,还被点名批评。自此,小学合影上永远留下四个洞。也亏做得拙劣,当场被识破。依我的天赋放在今天,非得吃牢饭。
我逐一观察着,一张张曾经熟悉的脸。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有五年同学,有两年同学,还有留级生一年同学。大部分已二十多年未见,部分十多年未见,少部分还能年年相见,更有几位同学阴阳两隔,今生难再相见。
二十几年前,几十人被镇上摄像师老谢的镜头封存在这方寸间。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如今各奔东西,多数人无缘再见。这张合影像一场告别仪式上的证物,在多年后,让我回到99年的那个下午,道一声“老师们好”“同学们好!”
二
97年暑假,依旧像往常一样看校。搬个板凳,坐在老校门口边写作业边谈天说地。今年多了热门谈资,那就是“新学校”。老学校是幼儿园和小学合并制,小学上完三年级,就要去邻村史官屯上四五年级。寄人篱下可不好,我对去那里上学很排斥。这年,1950年移居香港的齐慧洁女士在晚年思乡之情倍增,为回馈故里,捐资数十万,为村里铺了柏油路,在村北建成“慧洁小学”,小学为五年制。至此,我得以继续在本村上学。
我第一次盼着暑假结束。
学校没有桌椅需学生自理。开学时,学校人山人海,家长骑着车子或拉着地排车,拉着桌椅板凳,蜂拥而至。本村人少有家长送孩子,大都是孩子们自己扛着桌子凳子,或是几个同学合伙。
学校一共四排瓦房。进入大门,左侧是传达室,正迎大门是一条宽阔的砖铺路,路两侧是绿化带,种有五指槐和垂柳还有冬青。东侧一排瓦房,是校长办公室,老师办公室以及体育器械室、图书馆、资料室,还有老师临时宿舍。学校东南角是厕所,仅限老师使用。房前是大片空地,后来成了老师的菜地。西侧一排瓦房,是舞蹈室、音乐室、美术室,最西侧是夏老师的食堂和小卖部,西墙处常放着一堆煤。门前也是一片空地,南侧是花砖围成的花池。
这排瓦房后一排瓦房,是四五年级教室。我当时读四年级,在最东一间教室。瓦房前也是花池。开学初期,我捐过一棵木槿花,是姥爷专门挖给我的。学生们不识货,笑我捐了一棵杂树,白搭了姥爷一棵花树。东侧平齐一排瓦房,是一二三年级的教室,教室前放着几个乒乓球台。上体育课或课间活动,男生都来这里打乒乓球。
路尽头是旗杆,旗杆下是三级水泥台。台子前的花池里种着秫秸花。学生们都喜欢摘它的果实当轮子滚着玩。每周一升旗仪式很讲究。护旗手、升旗手、国旗下演讲、全体师生唱国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旗杆北面是操场。操场西侧是女厕,高年级男生常怂恿低年级男生爬女厕的墙,不出意外,被老师好一顿收拾。女厕东有个沙坑,上体育课时,学生们都喜欢来这里玩沙。东侧是男厕,男厕西北是篮球场和体育器材,学校有比赛时,会在这里训练。
三
课桌排好后,同学们开始就坐,我个子矮,坐在第二排,平时跑操都是排头。当然,现在也不高,如果站队列肯定还得排头,没办法,小生我输在了起跑线上。母亲身高不到一米五,父亲身高一米六多点,小时候,家里穷,营养跟不上,我还能高到哪里去?行吧,记得哪位智者说过“小个子都是精华”,嘻嘻!
做自我介绍时,新同学会扭头望,熟识的同学会捂嘴偷笑。我从小记名字有一套,不多长时间,我就把全班同学名字记住了。如今,合影上六十多位同学,除两位女同学的名字有些模糊,其他都记得。
班长郑兆银,圆脸,不胖不瘦,个子挺高,他在史官屯上学时就是班长,有经验,老师继续让他当班长。我回乡开店后,常见。后来他妻子成了我家客户,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大。儿子上一年级那年暑假,他车祸身亡,让人痛惜。
说到兆银,就不得不说到姚慧。姚慧老家属于丁块乡,来这里上学是住姥姥家,和兆银有亲戚,按辈分叫舅。她在学校叫兆银“银舅”。我对姚慧印象很深,她是我同桌,不光学习好,还多才多艺,人长得漂亮。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也圆圆的,最有辨识度的是嘟嘟唇,但她嘴巴不饶人。一条大辫子甩来甩去,即便甩到我,也从不道歉。我拿她没办法,当时,她可是公认的校花,很有主角光环。
2011年,有一对年轻夫妻来店里吃饭。男人问我认不认识他老婆?我没认出,当他说出“你小学同位”,我脱口而出“姚慧”。她变化不大,我竟没认出,实在尴尬。闲聊得知,她嫁回本村,做装修行业。我免她饭钱,她不肯。自此,我们再没见过。
姚慧有一形影不离的姐妹,郑秀秀。她们两个,论才艺,学习,模样,不相上下。她也有一条乌黑的大辫子,但后来剪掉了,有些可惜。她也曾是我同桌,但时间很短,老师就让她向后挪到第三排,成了错后位。郑秀秀是音乐委员兼职课代表。她和姚慧是音乐教师高老师的左膀右臂,学校有活动,联合校有比赛,都有她们身影。她们曾排练过一个小品,郑秀秀演主角,一位丧母的女孩儿,精湛的演技让师生几度落泪。初中不在一个班,见面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毕业后,再没见过,听说她嫁到了北京。
在女同学里,史官屯的居多,姓郑的居多。郑蓉蓉,瘦高个,喜欢扎大马尾,能歌善舞和郑秀秀、姚慧常组合。二十年后见过一次,胖了很多。郑晓晓,梳着学生头,看上去不那么惊艳,但很耐看,小学同班两年,初中同班两年。上初二时,曾因一点纠纷吵了一架,结果我被请了家长。初中毕业后再没见过。郑珊珊,大脸盘,也梳学生头,后来见过两次,越长越漂亮了。郑倩倩,能叫出名字来,上学那会儿交集不多。郑丽丽,瘦瘦的,黑黑的,交集不多。郑翠翠和我小婶子娘家一个院里,又高又瘦,说话挺强势。郑英英,圆脸大眼,肤色不白,毕业后见过几次,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夏姓女同学也不少。夏静静和夏婷婷是亲姊妹俩,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喜静,一个喜动。夏美蓉,人长得漂亮,做事干练,我开店后,来过几次模样没变,彼此相对熟识。夏凌云从小就胖胖的,圆脸,很朴素,说话大大咧咧,曾在镇上开过一家店,停业后再没见过。夏莹莹算不上好看,肤色较黑,而且长得很胖很壮,模样和年龄有些不符。班里男生常欺负她,逼急了,她会来个“河东狮吼”。
其他姓氏同学。比较腼腆的徐彩彩、扭扭捏捏的张冬梅、小家碧玉的张丽美、家里开蜂窝厂的张茹茹、黑黑瘦瘦的张艳艳、胖胖的大王娜、瘦瘦的小王娜、常被我欺负的同桌李娜、常用桌子挤我的后位焦爱娟(嫁给了同班同学孙学雷)、常被我用桌子挤,瘦小的王蓉蓉、家庭条件很好的孙艳艳、性格高冷的孙胜男、学习好的刘晓蕾,爱笑,各科成绩都不错。被男同学起外号“白蛇精”的刘晓云,晓云同学喜欢显摆,有些盲目自信,人长得倒不丑,能歌善舞。还有外号“狐狸精”的祁秀芬,同样喜欢唱歌跳舞,当初就因人家脸蛋小,得了狐狸精的外号。前段时间巧遇过一次,还是那么瘦,模样没怎么变,眼比原来更深邃了。穿着比较土的王丽,上学那会儿常受人欺负,现在嫁给低我一级的郑姓同学,做会计工作。我们常见面,她家两个儿子很喜欢我的文,叔叔长叔叔短的常打招呼。不善言辞的刘荣华,长有一张民国风脸的孙娟,一位皮肤很白的女同学,脸大身子瘦,比较腼腆,只记得叫刘X杰。后来问王丽,她说好像叫文文,也记不清了。王丽帮我解锁了一个困扰很久的人。合影上有一女同学被陈子忠老师挡住了大半张脸,我一直不知是谁,王丽说,可能是刘丽,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给两位老同学说声抱歉。屠婷婷学习也不错,并无太多交集,如今见了也认不得了。
同村有七位女同学。留级的齐维维,腼腆但好说,如今常见面,供职在机动车检测站。齐秀秀学习很棒,不爱说话,现供职于茌平区第四人民医院。齐苗苗是我家邻居,人老实,好像嫁到了济阳。齐环环小时候比较泼辣,像个男孩子,虽是同村如今不常见面,偶尔见过一次,模样变了不少。齐倩倩嫁在邻村,小时候唱歌很不错,在老学校算最漂亮。齐明明学习很好,后因父亲病世,学业未成,偶尔相见。齐盼盼小时候又高又瘦,去年冬天见过一次,发福不少,路上遇到,够呛能认出来。
四
读者或许会质疑我为什么只写女同学,见色忘义吗?绝不是,小屁孩儿知道啥?因为女同学多,合影共六十五位同学,只有二十六个男生。至少还有四位女同学错过照合影,郑英英、郝丽丽、齐盼盼、焦爱娟,还有一位借读女同学叫张兵兵,很干净,很漂亮,没上多长时间就走了。
男同学里比较熟识的,就是村里五位发小,每年小聚。齐保磊当过几年炮兵,如今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娶了我父亲朋友力叔家的大女儿王娟。齐可,保磊的堂弟,小时候我俩没少干仗,如今关系很好。齐风振大我一岁,上初一时和他干过一架,力不如人没打过他,如今接父亲班做活珠子生意,风生水起。齐军,这里注重介绍一下,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想当年学习成绩与我平齐,后我因自身问题,落下了。他成绩一路长虹,毕业于哈尔滨医学院,如今是市医院的一名呼吸科临床医生,是所有同学里的骄傲。
外村的男同学,比较熟识,李建辉、夏天颖、孙庆军,他们曾借宿在我家。建辉现在开了修车行,天颖在厂子上班只见过一次。庆军五年级就退学了,再没见过面。爱打乒乓球的王长申如今常见面,乒乓球还曾比赛获过奖,说话有些油嘴滑舌,人不坏。孙学雷肤色黑黑的,小时候学习一般,如今做光伏生意,娶了同班同学焦爱娟。同为排头的张明明,还是那么瘦,不爱说话,偶尔见面。屠栋栋外号“土豆”,听朋友说在板厂上班,小时候爱说爱闹,如今很腼腆。王博,很干净帅气的一个大男孩儿,前几年偶有一次聚会见面竟没认出来。郑维维,我婶子的亲侄,算是亲戚吧,小时候挺坏,如今包工地,见面说话很腼腆了。霍长胜,从小就机灵,如今成了大车司机。刘富敏,很聪明的男孩子,班里最早近视的一个。同村刘富凯,高高的,黑黑的,有点像扮演鲁智深的演员,记得家里好像开馒头房,时间久远,记错也有可能。刘珂,交集不多,毕业后再没见过。李延振,上眼皮有些下垂,看人时总得瞪着眼,嗓门大,说话跟吵架似的,小时候有些邋遢,如今也不太讲究,在工厂上班。张杰,一个胖胖的,坏坏的男孩儿,如今是大车司机,比以前更胖了。同村张坤和杜国超没照合影,忘记了是退学还是其他原因了。杜国超常见面,还像小时候那么瘦,很壮硕,他的儿子和我女儿是同学。李振,性格老实,又瘦又高,小时候突然长高,问其原因,他说是舅舅给他拔萝卜拔的,不知真假。毕业后同学组局吃过一顿饭。李飞,留级生,眼睛很大,鼓鼓的,外号“大眼”,二十多岁时意外身亡,令人痛心。夏学箭,堂婶的侄子,从小脸就胖胖的,还有酒窝,现在做养殖行业,说话老实巴交。屠聪聪,留级生,交集不多,不爱说话挺执拗的一个人。齐玉伟,留级生,我家邻居,小时候没少干仗。如今,父母都已去世,他上班种地,很能干,很辛苦,好在妻子不错,在家管着两个儿子。还有一位邻村的刘姓同学,借读生,记不得名字了,小伙子长得很帅,瘦瘦的,高高的,学习不错。
五
之前写过一篇文说到,如果我把小学同学逐一详细介绍,一万字打不住。如今絮絮叨叨,收着收着,将近五千字。只要能想到的同学全部入列。实在想不到的,只能抱拳见谅。
弹指一挥间,二十六年过去了。当年那群稚嫩的娃娃们都已步入中年,为人父为人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起慧洁小学的旧时光,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老师或同学。
夜深人静里,那年的事,那年的人,像一场旧梦,游走于我的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