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红姐(小说) ——血溅樱花谷之十四
红姐
郭大个子老婆的话让李文魁一愣,他这才发现,刘老师换了一件红褂子,郭傻的典礼时,新娘就穿的是这样的红褂子。老刘拉他坐下,说:“大少爷,俺闺女,叫刘红,以后就跟着你了,在你这儿,俺放心。外面兵荒马乱的,典礼就不用了。”
“文魁,你白捡个好瞧的媳妇儿,你咋脸阴沉的像要下雨?别脸儿上脸儿下的。俺去看看伙房炒好菜了没有,一会儿你和媳妇儿喝个交杯酒。老刘,咱走!”郭大个子老婆拉着老刘出门。
李文魁转身去开门,怎么晃也开不开了。李文魁恶狠狠地逼近刘红:“当俺老婆,那就得陪老子睡!”
“嗤”的一声,李文魁撕开了她的红褂子,露出里三层外三层裹成平平板板的胸部。刘红挣扎反抗,李文魁停了手,一拳把窗户上的木格子砸烂:“不想跟老子睡,天明了就滚!”
看着李文魁跳窗户走了,刘红松了口气。
在工人的木棚里睡到天亮,李文魁爬起来,闻到一股好闻的小米香味,他走到门口,看见刘红在院子里摊小米煎饼,郭小四在烧火。郭小四说:“红姐,你真的教俺识字?”
刘红点头:“教你,也教所有的下窑工人识字读书。课本和粉笔我都带来了,一会儿咱到工棚里订一块板子,当黑板。”
李文魁到缸里舀水洗脸,问郭小四:“咱娘呢?”
郭小四说:“咱娘去沙锅窑打听修炮楼的匠人,问咱爹的消息。”
刘红把毛巾给李文魁递过去。他一把推开,喊赶牲口的去装煤,今天他要往浚县大莱店送煤。临走的时候,刘红把几张烙熟的小米煎饼装到篮子里,放到车上。李文魁板着脸说:“刘红,在这儿躲一段儿日子也中,教他们识字随你,日本人的监管员可就在窑门口,你别搞啥反日宣传。”
刘红点了点头:“晚上帖玉米饼子,你要早点回来。”
送煤的车队进了大莱店烧石灰的场子,有人正在卸石头,他戴着一顶破草帽,脸上也落满了白灰面。李文魁从他身边经过时,那人突然开口说话:“文魁,有吃的东西没有?”
李文魁瞪着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浚县青砖窑厂的窑主,叫常仙甫,有四十多岁,因为乐善好施,人缘特别好。每次到他那儿送煤,他总是给李文魁谈论国家大事,说日本人占领了东北,早晚会进攻华北。他的话如今应验了。李文魁把装着小米煎饼的篮子提过来,俩人到棚子下坐下说话。
常仙甫一面吃煎饼,一面说:“日本人攻打浚县城,先打裴庄村,俺帶着村里青壮年,在村外挖坑埋了炸药,轰了几个小鬼子,又用猎枪土枪打狗日的。打了一天一夜,咱死了不少人,日本兵伤亡也几十个。后来,鬼子绕道进了浚县城,从汤阴,内黄不断增兵,裴庄村也保不住了,俺就带人进了太行山,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有机会就出来戳他们一下。”
看着眼前满头白灰面的人,李文魁不敢相信,他就是以前浚县数得着的富户,青砖窑主常仙甫。人家已经把家底扔了,不顾死活要抗日,自己呢?还想过自己富家少爷的舒坦日子。李文魁把卖煤的钱都给了常仙甫,说:“叔,以后有啥需要就跟俺说,俺来想办法。”
常仙甫不客气地:“文魁,你大爷的煤窑上有炸药,下回送煤的时候,带几筐炸药,就送到这儿就行。窑主是自己人。”
傍黑,李文魁带着车队回到窑上,就看见工棚里亮着灯。他走到工棚门口,只见工棚收拾的很利落,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儿,褥子卷起来,工人们都坐在凉席上听刘红讲课。刘红在挂起的木板上用粉笔写了个一,念一,工友们跟着念一;接着刘红写二,念二,工友们跟着念二;接下来刘红写三,念三,工友们一齐念三。郭小四兴奋地站起来:“老师,俺知道四咋写了,俺来写吧!”
刘红把粉笔递给郭小四,郭小四在木板上画了个“亖”,刘红笑道:“小四,按你这样写法,那一千一万要画一上午吧?”
工友们哈哈大笑,郭小四羞红了脸,刘红在黑板上写“四”,念四,大家一起跟着读四。
李文魁转身离开工棚,去伙房吃饭。筐子里放着金黄的玉米饼子,桌上还放着一碟煮黄豆,锅里是小米稀饭。他坐下来吃着玉米饼子,感觉嘴里甜甜的,黄豆拌着泡花椒叶子,麻麻的。这个刘红,做的饭还行。
李文魁的屋里拉了一张帘子,把房间一分为二,里面那张床上铺着素气的床单,床头的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摞书,还有一个瓷瓶,瓷瓶里插着一枝不起眼的野花。
跑了一天,李文魁斜倚在椅子上,一会儿就困得睡着了。他不知道刘红啥时侯回来的,只知道睡醒时,身上搭着一床被子。
攒好炸药也是俩月之后了,李文魁趁送煤时把两筐炸药放到石灰窑主屋里。回来时,碰到日本宪兵队在路上设卡检查。他坦然让伙计们掀开车篷,接受检查,心里想,以后送这危险品,可不能大意,最好在车架子下面订个暗槽,这回真是万幸。
他回到窑上,又饥又渴,进伙房,只见地上多了六张床,床上躺着的男人有的头上缠着纱布,有的胳膊大腿上裹着绷帶。李文魁赶紧退出来,心烦意乱地回自己屋。他挥手把书划拉到地上,吼叫:“刘红,你过来!”
刘红小心易易地走进来,蹲下捡地上的书。李文魁指着伙房:“那些是啥人?你到底想干啥?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儿,不是你家!你走,带着那些人走!”
郭小四走过来,关上门,说:“哥,你不能赶走红姐,红姐走,俺也走。”
李文魁气得哆嗦:“你走试试,把你的腿打折。”
刘红站起来,劝道:“别吵了,人拉到窑上了,等伤好一些,我就送他们走。”
半夜,李文魁在床上辗转反侧。刘红端着脸盆从伙房回来,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李文魁说:“睡吧睡吧!一会儿天该明了。”
刘红愁容满面:“那俩伤员高烧不退,估计是伤口感染了,文魁,你能不能弄到盘尼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