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教育局记(江山散文) ——柴门笔记之那山那水
教育局记
在仙居中学工作一年后,我到仙居教育局。在这里,我工作了3年多。
仅仅当了一年老师,就变成教育局干部,说起来有点戏剧性。
在仙居中学任教第二学期,有天我从广播上听到仙居县广播电视局招收记者的公告。做记者,我从小就向往过。听到广播上的公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偷偷去报了名。那时候简单,证明、介绍信什么都不需要。结果,我考中了,听人说还是第一名。但最后,没有录用我。当时的广电局长郑铭楷,亲自召见,告诉我,说他多次与教育局沟通,教育局这边就是不放人。因为上面的规定很严格,教师不能调出教育系统。
恰恰在这事之前,我所在的仙居中学校长王继森,调任县教育局局长。思前想后,我斗着胆子找到他,毕竟原先他是我的校长,有点相熟。我对他说,既然去不了广播电视局,请求回老家临海工作,或者调出仙中,到仙居其它中学教语文,在仙中,我真教不了政治课。王局长听了我的想法,也没有多言语,只是两手挠挠自己的头。最后,他要我第二天下午再去找他。我再见到他时,他同样没有多少言语,只说,你明天到教育局来报到吧!
就这样,我成了仙居县教育局的一名干部,岗位是局办公室。
教育局并不陌生,分配报到时,因为当时学校还没有宿舍,我暂住在教育局招待所。管理招待所的沈华锋,当时就很熟悉。还曾因为帮女朋友Z打碎她所住房间的气窗玻璃,闹出过一场小风波,住在局里的老局长胡寿延、前局长李相缪,现任副局长张新民,当时就在现场,他们因我敲玻璃一事,严厉批评过我,也算有点脸熟。
办公室岗位,干的是非常繁杂的工作。当时,仙居全县有几百所中小学,上传不达,全靠电话、文件。文件一发,就是几百份;电话一打,即使到各中学、公社中心校,也要好几十个。我管着教育局公章,每份文件盖好公章后,还要写信封。打电话更是十分艰难的事,那时是手摇电话,先向邮电局话务员报上通话地址,然后排队等待,往往是一个电话,要等大半天。才一二个月,我就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厌烦。
好在不久,办公室来了位老王,大家都叫他小水牯。老王半过半百,以前在县里当过文书,“文革”时,曾是仙居县城的风云人物,现在落实政策到局里工作。写信封、打电话、分报纸、盖印章这些,对老王来说,是熟门熟路,我因此轻松了许多。
不久,省教育厅主办的《浙江教育报》、《中学生天地》、《小学生天地》等报刊,在各县设立通联站,王继森局长把我找过去,要我兼职通联站的工作,一是做好《浙江教育报》等报刊的发行工作,二是要多写文章,把仙居的教育好好宣传出去。
做报刊发行,要跑县里各中小学。因为我跑得勤,与全县许多中小学领导,成了我朋友。仙居穷,学校也穷,但教育报刊的发行,在台州、全省都不落后。
教育宣传上,我也很卖力。王继森局长到任后,既抓普通教育,更重视职业教育。那时,他就提出普通中学与职业中学招生比例,要达到1:1,一手建起横溪农技校、下怀农技校,还把县里第三中学,改办成职技校。因此,当年的仙居教育,亮点多多。我用手中的笔,把这些亮点,在仙居广播站、《浙江教育报》、《台州日报》上宣传出去,连年被这些单位,评为积极或优秀通讯员。1986年上半年,全省职业教育现场会在仙居召开,我与仙居电视台的朋友周敬日,制作了一部反映仙居职业教育成果的专题片,参加会议人,都说这个片子做得好,我很受起鼓舞。期间,浙江教育报刊社范平强、杨东赴等老师,经常指点、鼓励我;《台州日报》郑再灵、陈景华等编辑也是很关照我;《浙江日报》台州记者站的胡哲启、阮宝友俩位前辈,到仙居采访教育,也都带上我。有年秋季开学,仙居印刷厂擅自提高学生作业本价格,影响开学,师生反响强烈。我了解情况后,采写了一则批评报道,《台州日报》在一版头条,加编者按、套花边刊发,最后促使问题解决。在当年的台州日报通讯员会议上,总编辑卢秀灿反复表扬这一报道。
当年的仙居教育局,人不多,但集中了全县教师队伍中的优秀分子。王继森局长自不必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他是非常难得的教育专家。普教科科长张光努,对教育常有独到深刻见解,还写一手好文章,局里一些大材料,多出自他手。物理教研员邱瑞芝、生物教研员徐志苗、化学教研员郑洪培,皆是学问高深、个性鲜明之人,在全县老师中极有威望。郑洪培是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的学生,戴着付深度近视镜,说起化学、数学,头头是道,激情飞扬,但在生活中,他低能、风趣,活生生书呆子一个。他去菜场买菜,常把买好的菜丢在菜场空手回家;老婆叫他去学校接女儿,接回家的常是邻居家的孩子;星期天他来单位上班,说以为今天是星期一。徐志苗是生物教研员,但他对许多古文倒背如流,能识甲骨文、梵文,还会篆刻。我所在的办公室,主任叫杨森岳,能写会道,上传下达,服务领导,协调科室,不卑不亢,应付自如,是我迄今为止认为的最有本事的办公室主任。
最让我怀念的,是当年局里的工作氛围。当年的仙居教育局,30人不到,但人际关系很简单,大家各忙各的,有事相帮,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捏着,即使为某事红了脸,也没有人计较。杨森岳之后,办公室主任是应明友。他常带着我到乡下学校检查小学入学率、流失率等,我们一起乘三卡、骑自行车,一起爬山越岭、涉河过水,晚上住在乡镇简陋的小旅店里,常常是一起高唱样板戏,不像上下级,更像一对好朋友,1987年,我申请加入党组织,在讨论我入党时,局里的张天才当着我的面说,小胡工作很好,但抛弃女朋友,思想有问题。我辩解几句。张天才严肃批评我缺乏自我批评精神。可第二天,他就向我道歉。原来,他经过认真了解,证明我的辩解,完全是事实。在政协工作时,我因要出差去车站买车票,因为指责几个小混混插队,遭受围攻,不知什么时候,张天才与局里的另一位老同志林介叨及时出现在我面前。张天才大声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殴打县里干部,这还了得!正因为他们俩挺身而出,才让我解了围。凡此种中,故事很多,当年局里的同事们,就是如此简单、可爱。
在教育局工作时,局里在办公楼二楼,给了我一间10平方左右的宿舍,每天早上或黄昏,我站在宿舍的窗边,会看到一位姑娘,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穿着一套满身油污的工作服务,骑着一辆飞花小自行车上下班,这就是陶灵芳,当年她在仙居汽车修配厂上班,住在与教育局一墙之隔的县委宿舍。因为南峰文学社几次活动,我被她的才情与为人吸引。现在如此相近,爱情自然发生了。在这间小屋里,我们一起谈工作、谈文学、谈人生。让我尴尬的是,与陶灵芳恋爱不久,初恋女友Z也从仙居三中,调入教育局教研室工作,局里给她安排的宿舍,竟然在我的斜对面,尽管陶灵芳很理解,也劝我多关心Z。但一年多下来,虽然每天面对着Z,但平时很少与她有交流,仿佛Z就是我身边的一个普通同事,心里很是愧歉,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