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晓荷】我想有个家(散文)
近日,“我想有个家”的念头,一直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自结婚至今,我和妻子在老家婚房住了不足两个月。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拼,走到哪里,就租住在哪里。
婚后还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去县城找门店,开了一家饭馆。饭馆空间小,没法住,只能继续住在大姨家。大姨东院东南角有一间小东屋,屋里带一间两三平的厨房,算下来总共不超十五个平方。
进入院子,出大门口,右手边是一棵枣树,枣树下有一间小南屋,小南屋向东紧邻一扇小门,这里便是我们的住处。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旧木床,两张旧桌子,一个简易衣柜,厨房只有一套父亲帮我们买的煤气锅灶和几双碗筷。院子里还租住着另外三家人,属我屋子最小。当时大姨不要钱,让我免费住,我也不好提出住大屋。
就这样,在这个不大的小屋里,我和妻子一直住到儿子出生,算下来有五年之多。儿子出生后,我们回了老家,住在父母老院北屋里。儿子出生在十月份,随着气温逐渐变冷,我们又搬去了有火炕的饭屋。
之所以和父母住在一起,是因为当时我们的婚房空空如也。在县城开店期间,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甚至忙到凌晨,早晨还得起早买菜。当时交通工具就一辆电瓶车,来回二三十里外的老家不现实。
有一段时间,我们周边出现了几起婚房被盗案件。母亲担心,每天晚上都会让父亲去新房巡视一趟。夏天还好,寒冬半夜爬出被窝实在遭罪。父母老房子比我婚房早盖了六年,由于家境一般,父母老房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我小时候睡过的铁质竹床,桌子也是我小时候的,唯一一组松脂色木质连帮沙发,是房子刚建成时,小舅和大姨合伙购买当做乔迁新居贺礼送我们的。一组沙发摆在宽敞的屋子里,屋子依旧显得很空。
我和妻子商量,把所有家具家电全部搬去老家,算送给父母。这样,也有个家样,父亲也不用半夜起来去帮我们看家了。妻子很开明,说送给老人吧!等我们以后回家住时再重新置办。这“重新置办”一等就是近二十年。
就这样,在一天夜里,我们把婚房里所有东西,全部“复制”到老房子,婚房变成了空房。
儿子出生后,由于后院空空,我们只能借住在父母老院。我们住北屋父母就住饭屋,我们住饭屋父母就住北屋。儿子出生两个月后,我和妻子在婚房院子里,开了一家手工作坊。屋子被占用起来,没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自此,我们在新家做工,在老家居住。
儿子一岁多时,某一日,母亲和我们商量,建议我们生二胎,理由是“在农村,多个孩子,长大了有个商量头”。当时正处在提倡“一对夫妻一个孩儿”政策末期。我们只好关停正处于红火状态的小作坊,“躲”出去。
当时“计划生育”政策相较以前松了不少,只要人不在家里,乡干部倒也不为难老人,也不再扒房拆屋,更没人追着屁股跑。因此,我们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就住在二姐家。二姐家是二层小楼,她们住二层,我们住一层,没住几个月,赶上村子拆迁,我们只好在市里合租了一处楼房,他们住主卧,我们住次卧。外甥女和我儿子相差不过几岁,孩子们小,在一起难免打闹。为不影响亲情关系,我主动搬出来。在东外环租下了一处农家院。
缘分真得很奇妙,像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数月前,我曾在这处老院后面一家机械厂看过货。当时我站在机械厂南门,望着面前这处老院后墙,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没想到数月后,竟租住在这里。
这处农家院是一处不新不旧的老院,屋后种着几棵杨树,低矮的墙头南侧,是一扇并不太宽的木头大门,对着大门有一个旱坑。看上去和我小时候住的老院很相似。就这样,我们交完租金,“拎包”入住。
房东在老院前面盖了新房,把家具全部搬走了。北屋空空如也,想着租房子搬来搬去太麻烦,无非就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们没有置办家具,只在北屋准备了一张小方桌当餐桌,西侧卧室是房东留下的一大一小两张老式木床,我自己的一张电脑桌,算是“新式”家具。
我早上去上班,中午在市场吃饭,晚上才回家。喊儿子开门,走进家里,妻子从饭屋走出来,喊我洗手吃饭。小院虽空荡荡的但很温馨。当年腊月,女儿出生,在我们这里有风俗,不能在人家院里坐月子。
妻子带着儿女回了老家。她们走后,院子显得更空了,加之严冬萧瑟,只剩凄凉,它没了家的温度。为此,我也只偶尔在这里打短,大部分时候下班后,开车回老家。
由于人多,我们住在北屋,父母又住回饭屋。
女儿出生后的第二年早春,我和妻子商量再开一家门店。经多次考察,我们把店开在镇上。理由是离家近,方便。妻子守门店,我每天奔走在乡镇和市区之间。
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我从频繁去市里上班,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干脆不去了,把身心投在了门店。
门店是两层,一楼商用,二楼居住。虽离家不到十里路,由于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八九点,我们就和邻居一样在门店住下来。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刚来时才二十几岁,不觉间,已近不惑之年。蓦然回首,从第一次租房子至今,我和妻子已在外面“漂”了近二十年。这期间,我虽有家,但由于工作原因,却不常住,即便住,也是在父母老院。
以前倒不觉有什么不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总感觉身心没个归处。住在父母家,虽没受过排挤,但总觉得不如自己的小家随便一些。
每次去朋友家玩,去姊妹家做客,看着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庭院,属于自己的居所,心里总生起羡慕之意。朋友来我家做客,要么在店里,要么就去老院,父母很好客和我的朋友们相处融洽。但守着长辈,朋友们还是放不开,我们都需要一个年轻人专属的空间。
如今,当朋友向我提起想来做客,大多时候我都推脱“改日再说”。我不知道该领他们去哪里?在店里有诸多不便,回家又要给父母添乱,心里对母亲总感觉有些歉意。
尤其近几次,当朋友带着孩子来玩,由于熬的较晚。父亲和母亲都是近七十岁的人了,又忙了一天活,便累的睡倒在床上。孩子们在旁边打闹,他们在床头睡觉,朋友难得来了,我又不好说什么,感觉挺对不住父母的。客人走时,母亲和父亲定会起身相送,让我心生愧意。
客人走后,我心有愧疚地跟母亲说一句。
“娘,您看,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母亲笑着说:“嗐,没——没事!”从母亲的话语里,我能听出她的疲惫。
鉴于以上种种“我想有个家”的念头与日俱增。
晚上散步时,我和妻子谈起这件事,妻子很是支持,但怕父亲反对。回到家,我第一时间和父母商量这件事,没想到他们竟异口同声支持。或许老人同我想法一样,年龄大了嫌乱了,享受子孙绕膝的同时,也想拥有一处自己的自由空间。
经过商议,最后决定,把三年前刚建的一处新院,重新大装。在不久的将来,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朋友们说:“欢迎来我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