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晓荷】儿子的幽默生活(散文)
一、离婚
暑假的夜晚,路灯明亮,树影婆娑,知了依然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坐在家里,“呼呼”摇头的电风扇根本无法带走夏天的炎热,那就出去走走!
老家婺源,中国最美乡村,四处皆美,景点众多。不远处,新开弦高古城景区,免费畅游。古城的灯火,鲜活的红鱼,古朴的三雕,空气中飘荡着各色美食的香味,令人口水直流,喉结不停蠕动。儿子贪玩,想着去喂鱼。古城的池塘内,荷香阵阵,鲤鱼嬉戏,数不胜数,一条条争先恐后地嘟着嘴浮出水面,等着过往的游客投喂。
妻子从包里掏出一小袋鱼食,细小的颗粒,浅黄的色泽。儿子接过走到台阶上,站稳脚步,打开袋子,一小撮扔进池内,成功吸引无数的鱼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抢夺,溅起阵阵水花。过往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脸上浮上快乐的表情,拿起手机“啪啪”拍照。瞬间,儿子蹦跳起来,眉角上翘,跳着兴奋的舞步,笑声朗朗。古城的景色,因为有了无忧的童趣,仿佛涂上一层彩色。
很快,一小袋鱼食喂完。儿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小脸蛋耷拉下来,没了刚才的兴高采烈,望着满池的鱼儿,眼睛眨啊眨!
池塘边,卖鱼食的老汉穿着白色的短袖,坐在小凳子上,沿着池塘摆了一个小摊子。摊子简朴,没有任何装饰,全是各种鱼食,小袋的,大袋的,桶装的,带有鱼嘴的……路过的孩童跃跃欲试,拖着爸妈的衣袖,指着鱼食摊:“爸爸妈妈,我要买鱼食喂鱼。”老汉生意经十足,早扬起调子回应:“小袋五元,大袋十元。”爸妈爱子心切,从远方而来,当然得满足孩子的愿望,掏出手机付款。孩童挑了一包鱼食,蹲在岸边喂起。
儿子眉头舒展,像是找到灵感,缠着妻子买。妻子遇到熟悉的朋友,正环抱手臂,聊得开心:“叫你爸买。”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耳旁喧嚣的声音,眼前如织的游客。
儿子转身,跑到我跟前:“爸爸,我要买鱼食。”
我心里盘算着,景区的鱼食太贵,这里的一袋抵外面三袋,不划算。鄙人工资低廉,处处得盘算,省着抠着过日子,才能保证生活列车的正常运行:“不买。”
儿子缠着我,不依不饶,小手攥着我的衣角不放,嘴里嘟囔着:“买,就要买。别人都买,你为什么不能买?”确实,老汉短短时间,已经卖出数包,微信收款提示音响个不停,嘴角的弧度已经弯成了月亮。
“不买就是不买,不为什么。”对于这个儿子,我懒得纠缠。一口回绝的温度降得冰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儿子没了喜悦,取而代之全是伤心,眼角像是含着泪珠,还包着几丝愤怒。妻子聊完,走了过来,伸手想要牵儿子继续向前。
儿子使出大力,急速甩开。妻子蹲下来:“宝贝,怎么啦?谁惹你了?”
“离婚!离婚!”儿子高声叫起来,声音直透云霄,古城的热闹瞬间消失不少。
妻子有些纳闷,脑袋里一个大大的问号,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大灯泡:“你说什么?”
“你跟爸爸离婚,坚决离婚!”儿子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这个爸爸太小气,不要他。”
妻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才不过七岁的儿子,正读一年级,居然知道“离婚”!
幸好,没过几分钟,古城的烟火表演开始,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个子矮的儿子根本看不清,吵着要坐在我的肩膀上。
我驮着他,他驮着喜悦,妻子站在旁边。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二、吃饭
中午,岳父在家,他从乡下带了许多蔬菜,无污染,不打农药,施有机肥。这样的菜,最得中老年人的喜欢。人到一定年龄,钱乃身外之物,好不好吃放在其次,但健康安全最重要。
岳父系着围裙下厨,油烟机“轰隆隆”不停作响,煤气灶冒着蓝色的火焰。虽然天气炎热,汗流浃背,但岳父终究炒了三盘菜:青色的辣椒炒肉,金黄的猪肉泛着诱人的光彩;油爆秋葵,配着白色的大蒜,红色的尖椒,冒着扑鼻的香气;长豆角择成段,加少量水煮熟后再爆炒,是我童年的最爱!
儿子听到“吃饭”的呼唤,手里的玩具转啊转,像个陀螺。他的眼睛一斜,餐桌上的菜早已进入眼帘,没有喜欢的菜,自然不愿意坐下。岳父疼爱他,拿碗盛了小半碗饭放在桌上:“再不吃,菜就吃光了。”“吃光就吃光,反正没有我中意的菜。”“这不是有猪肉吗?”“那么辣,你想辣死我啊!”儿子拿起筷子,看看这个盘,看看那个盘,只是夹了几根豆角,就一个劲地干吃白饭。
“我要上厕所。”“我要喝水。”儿子借口真多,吃饭都变成了万里长城,不是空间跨度,而是时间维度。“呼呼”扒完,儿子扔下碗:“我吃完了。”“不再吃点。”“不要。吃饱了。”
岳父无奈地收走餐桌上的碗,看看电饭煲里的饭,还剩不少:“两筒米,还有多,晚上少点,省得浪费。”每次煮饭时,一个小杯量筒成了衡量的最好工具。
傍晚,妻子回家。她厨艺精湛,虽然没有专门拜师学艺,但自学功夫了得。抖音一搜,各位厨艺高手闪亮登场,将各种菜的工艺、配料与注意事项说得一清二楚。妻子有样学样,长时间磨炼,就成了家里当仁不让的大厨师。
夕阳透过玻璃,照进厨房,亮堂堂的。妻子敲了两个鸡蛋,加了盐,冲了温水,用筷子搅拌均匀,放在锅上蒸。几分钟后,金黄剔透的蛋羹出锅,热气腾腾,如凝脂,嫩滑无比。端至餐桌上,蛋羹在碗里轻轻摇晃,如春意枝头闹得正欢的杏花,看一眼就胃口大开。儿子一听说蛋羹,不用呼唤,已小跑着前来,根本不用催促,抢先洗手拿碗盛饭。蛋羹,一直深得儿子的喜爱。
满满一碗饭,堆了个尖,比平日多了三分之一。儿子坐在椅子上,拿过汤勺舀了几大勺蛋羹入碗,搅拌一下,吹吹热气,就大口吞食起来。我们坐定时,他碗里的饭已经下去了一截。
几分钟后,儿子干完碗里的饭,得意扬扬地向我们炫耀:“我还要再吃一碗。”“你吃得下不?”“吃得下。”
儿子重新回到厨房,打开电饭煲,踮起脚尖,弯着腰,将头几乎探进去,眼睛紧盯电饭煲,小手攥着饭勺,不停地刮,“沙沙”声一下又一下地传来。刮完最后一粒饭,他回到餐桌,特地交代:“没饭了,我盛完了。”
餐桌上的数人,岳父、女儿、妻子看看碗里所剩无几的饭,摸摸瘪瘪的肚子,面面相觑。大家都没吃饱,饭却没了!
中午多煮一点,儿子吃得少。避免浪费,晚上少煮一点,他吃得多!真是难以捉摸!
三、拖地
“爸爸,我要拖地。”周末,时光空闲,儿子放下作业,跑去阳台就要拿拖把。
说起这个儿子,颇为调皮,像只深山里的猴子,少了规矩的驯化,自由惯了,酷爱玩耍,总让我摇头叹息,他将来怎么办?现在居然主动拖地,真是意外。
我再三确认:“宝贝,你真要拖地?”说实话,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主动干活,这简直比登天还难。他不在家时,地面能保持三五天干净;但只要他在家,不出三分钟就会变成垃圾场,这样的孩子拖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儿子已经拿起拖把,搬来小凳子站上去,打开水龙头蘸湿拖把头:“爸爸,你不是告诉我要帮家里一点忙吗?只有这样,才是好孩子。今天,我就要当好孩子。”
确实,我曾经面带愠色告诉他:“宝贝,这个家是我们共同的家,每个人都应该爱护。你看看,地这么脏,爸妈还要拖。你都上小学了,有空时帮爸妈干点活,就拖个地之类。”
不管他,儿子想拖地,作为父亲,当然得鼎力支持。即使拖得不好,大不了重新返工,总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好。孩子,除了学习,还得有点独立自主的能力。要不然,将来如何走上社会?
既然儿子要拖,那我顺理成章,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他。我就有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写作。坐在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儿子的动静。
儿子蘸好水,来到客厅里,搬开笨重的实木凳。他虽然调皮,但机智聪明,看我们做事,学得挺快。以前,拖地前,我总要将实木凳整齐地搬到一边,归类起来,好“大展手脚”,。这一点,儿子看在眼里,学在心中,此时用到实处,真是孺子可教!
我放下心,将精神投入到电脑上,专心致志写起文章。客厅,就让它成为儿子的主场,拖把就是他的武器,电视、沙发就是他的观众,尽情驰骋。
孩子总有神奇的创造力,给他一个天地,或许能还我们一片江湖!想到这,我的心里都要乐开花,幸福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在血管里奔涌,在细胞间流淌。
时钟滴滴答答,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传来一声喊叫:“爸爸,我把地拖好了,你来看,可干净了。”
听到儿子的话,我离开电脑。儿子的战果,作为父亲的我,总该去好好欣赏,甚至给予表扬,好有下一次的征战。
我穿着棉鞋兴奋地跑向客厅,三步并作两步。刚踏进去,“啪”的一声,猛的摔了个屁股墩,剧烈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令我咧开嘴,呲起牙,泪水差点从眼睛里挤出来,再朝地面一看,妈呀,真够干净,啥垃圾都没有,可全是水。原来,这家伙不是在拖地,而是在洗地。
我连忙挤干净拖把,一遍又一遍拖干地面上的水。否则,真要“水漫金山”淹了自己家!
刚拖干净,我直起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歇息一口气。“咚咚咚”,门被敲响,打开,正是楼下的邻居……
四、战场
暑假到了,妈妈的“核弹头”——儿子已经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随时都可能爆炸。
儿子扔下书包,双腿一蹬,沙发成了他的蹦蹦床。一边兴奋地蹦,他一边大声地喊:“暑假到了,暑假到了。”他早有计划,暑假就是玩的,去乡下玩,玩到昏天黑地。乡下自在,没有烦人的父母监督;小溪凉爽,从早泡到晚就能驱散夏天的炎热;鱼儿成群结队,刚好捞点儿出来,既可以玩,又可以吃,一举两得。
妈妈板着脸,捡起书包,掏出一本本作业。语文买了一本书法,天天练一页,保证书写的工整;数学有口算题,老师早有交代,小学口算过关,学数学才能轻松;课外书保证每天半小时,需要打卡记录,或者背一首古诗代替……他的嘴角委屈地下坠,如同被暴雨压弯的麦穗——那些书法字帖和口算题卡,正以铅字的重量碾过夏日的蝉鸣:“我都没时间看电视了。”“对了,每天看电视不得超过半小时。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好,需要好好爱护。这些不完成,到时就把你接到县城,哪都别去!”
最近,儿子痴迷动画片《猫和老鼠》,一场场富有夸张特色的闹剧,成功俘获了多少孩童的心。每天,儿子总要抽空观看。系着围裙的妈妈在厨房里喊:“吃饭了。”儿子的屁股却粘在沙发上,根本移不开。妈妈再三催促,儿子才恋恋不舍地按下暂停键,看看钟表:“还有三分钟,等下我还要看的。”“三分钟,你都舍不得。”“当然。”
爷爷年近六旬,爱孙如子,拿起钥匙,带着行李,方向盘一转,车子冒着黑烟消失在拐角。妈妈的缰绳牵不了那么远,管控力大大减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火苗。乡下的儿子,像鱼儿游入大海。鱼鳍一摆,划出美丽的弧线,自由自在。看,儿子拿着塑料制的小铲子,又一次站在山涧里,用力地挥舞,说要拦坝抓鱼……脚下,涧水浑浊。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震动了客厅里的小小板凳,妈妈打来视频:“儿子,你把今天的古诗背给我听一下。”儿子脸上的快乐像夏天来了雷阵雨,阳光全部消失,取而代之全是滚滚的乌云。“《宿建德江》,唐,李白……”“谁,是李白写的吗?”“唐,孟浩然。”“不过关。再这样敷衍,过两天就接你回来。”
“呜呜呜……我还要在乡下。”儿子的嘴角下拉,眼睛里已经含着晶莹的露珠,配着头发上的水珠,像一株狂风暴雨下的弱小植物。
妈妈不依不饶:“当初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在乡下,可以!但是规定的作业必须完成。”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背。”儿子挂断视频,坐在小凳上,捧起书,叽叽呱呱地读起。他的天空,已变成一片暑假的战场,玩闹与学习成了对战的双方,严厉的妈妈和懒惰的自己就是最大的指挥官,杀声不断,硝烟弥漫!
试问,谁能笑到最后?不知道,或许时间能给出最终的答案!
五、无聊
暑假不用上课,没有作业,时间充裕得就像小河里的水,总也用不完。儿子起床后,无聊透顶,生出一个又一个鬼主意。
鞋子有点脏,白色的鞋底沾了点泥垢,需要洗一洗。儿子来到阳台,踩着塑制的小板凳,拧开水龙头,装满一盆水,将鞋扔进去。鞋子像活泼的小鱼儿,随着水流不停游动,儿子用手左转一下,右转一下,鞋子跟着旋转。
儿子找到洗衣粉,倒在一个小杯里,灌点水,生出无数白色的泡泡精灵。鞋子似乎忘了,丢在盆里不管不顾,任凭它自由漂浮。儿子举起小杯,吹起了泡泡。此泡泡非彼泡泡,吹不了多远。既然不能用嘴,那就用手。东边的门框抹一点,西边的沙发涂一点,南边的玻璃画个圈,北边的地面写个字……
我看着捣乱的儿子,有点心烦,眉头耷拉下来,嘴里喊道:“儿子,你又干坏事?”
“没有,我在洗鞋子。”儿子忽然记起鞋子来,拿过长形的鞋刷使劲刷,“哗哗哗”,铆足了力气,胳膊的肌肉都凸了起来。他瞪圆眼,唱着歌:“可爱的小鞋匠,你手艺真是棒,叮铛铛……”鞋刷像装了发动机,来回不停刷洗。
“鞋子干净了,可以了。你看看,地都湿了。”我出言阻止。
儿子的鞋刷没有停止,白色的泡泡越聚越多,已经跑上他的脸。他变成一只小花猫:“不够,还要洗。”
六岁的娃娃耳朵像被棉花塞住似的,根本听不见父母的任何意见。我懒得搭理他,拿起拖把,熟练地将阳台上的水渍拖干净,回了自己房间。
写作时间有点久,脑海一片空白,有些昏沉沉的,我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让身心放松,等下再回到电脑前。不过刚躺上去,情不自禁地斜过身子,手伸向口袋,掏出手机玩会,音量调得低一点,再低一点,以免吵到家里的人,惊动无聊的儿子。
刚拿出,抖音才打开,似乎几秒钟而已。儿子已经听到,走进房间,顺手拿起一块木板。木板长条,是木匠用完后的废料,被儿子捡回家,当成教鞭——教育我的工具。我不许他长时间看电视,每天不超过半小时;他监督我不许玩手机,除了正常的电话,拿起都不行。
“呵,被我发现了,玩手机,玩手机,手拿出来,挨打!”儿子得意扬扬,像是捡到宝贝。平日里,都是我教训他,现在找到机会报仇,脚步都能飞起。
我嘿嘿一笑,扔掉手机,环抱手臂,闭上眼,装作睡觉的模样。儿子没办法打我的手,对准我裸露的大腿拍下去。夏天天热,我穿五分裤,刚没过膝盖。“啪”的一声,敲击在肌肉上,虽然儿子没有多大用力,但疼痛感还是引发我“啊”的巨大惨叫:“痛的!”
“就是让你痛,让你长长教训,下次还敢不敢玩手机!”儿子一板一眼地说到。
天啊!这不就是我平常教育他的话,简直一字未动!无聊的儿子总算找到可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