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流浪狗(散文)
我们街道上常常跑着一条狗。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只耳朵很漂亮,毛是白色的,只是长相不大好看。它见人时,时不时呆呆地望着,摇摇尾巴,浑身抖一抖,好像打颤似的;有时又投来祈求的目光,像向人讨要吃的似的,但往往你给它些食物,它用嘴闻闻,摇着尾巴就跑开了。
有小孩会打它,它躲闪着跑开;有从城里回来的小娃娃,一见它就吓得哭了,爷爷奶奶哄孙子时就说:“别哭了,再哭那流浪狗就来了。”
什么叫流浪狗呢?就是无主人、无人喂养、无家无舍、跑到那儿、吃在那儿、卧在那儿,四处乱跑的狗。
父亲曾经也养过一条狗看家。那时候人们生活困难,缺吃少穿。常言道:“贫寒生盗贼。”人一贫穷,社会治安就不好,农村偷盗现象也严重,人们养狗就是为了护院,防止盗贼。
我家养的狗,那年下了五个狗娃,狗娃还没满月,就被亲戚朋友捉走了。那个年代,虽然人少吃没喝,但几乎家家养狗,户户养猪,养羊的人家也不少,都是为了生活。
隔壁二爸曾说过:“吃的再紧张也不差这一口半口,稍微挤挤就把狗的口粮挤出来了,要是遇上盗贼,偷去的可就不是狗的口粮了。”
有一年,我们村子只有两家养狗,那晚来了窃贼,一晚上偷了三家,不但偷走了粮食,还有很多常用的东西。那时我在街上上学,派出所召开批捕大会,把盗窃犯偷的东西在派出所大院展览了三天,我也去看了,什么都有,大到水缸、粮食,小到日常生活用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偷的东西能装几架子车。
人们怕了小偷,所以都养狗了。后来我们队养的狗最多,常常是一狗狂叫,众狗呼应,用农村话说,叫群狗。狗养多了,小偷再也不敢来我们村了。养猫为了捉鼠,养狗为了护院,那时的狗成了人们的宝贝。
有时狗一叫,主人就知道来人了,忙出去看看;有时讨饭的也害怕狗,走到门口,狗一叫,讨饭的拿棍挡挡就走了。
有一年冬天,寒风刺骨,天时不时飘着雪花。天一下雪,就是农民的休息日,往往农民盼的就是下雪。下雪、下雨,就等于给农民放假了,农民能睡在被窝里好好享受这雨雪带来的快乐。门口一阵狗的狂叫声,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我忙喊着小狗,原来是三娃来了。他闲着无事,躺着躺着想起了我,想和我谝谝闲传。
“呀,你这狗还挺厉害,你把它用铁绳拴一下,免得咬人。”
我说这是我在路上拾的一条流浪狗,当时它一条腿不知怎么坏了,三条腿跳着走。好歹也是一条命啊,我看它毛色还好、可怜,就把它抱了回来,已经快一年了,腿后来也好了。
“别看这样,这狗还是很听话的,我走哪儿,它跟到哪儿,好像很有灵性。”也没有什么事,我和三娃就狗的事闲聊了起来。
有一年过年,我们队上有个人的亲戚,在吃过早饭闲转时,碰上我用铁绳拴着的狗,不停地打量,还不停地逗狗。我对那人说,这是路上跑的一条流浪狗,当时腿都坏了,我拾回来给它治了一下,最后好了。后来那人找我,想用二百块钱买下这狗。因为我养的时间长了,和这狗有了感情,不愿意卖。那人又把邻居叫过来,又给我加了一百元。那时的三百元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可我说什么都没卖。我说这不是钱的事,与钱没有关系,我喜欢这狗。
邻居后来说他那亲戚在城里是玩狗的,弄了二十多年,他发现这狗有灵性,是一条难得的好狗,一直想买。隔了一年,那人还专门来看过一回,见我死心塌地不卖,也就不了了之。临走时那人还说:“这狗买回去,随便一卖就能赚五百多元。”
从此,我更喜爱这条狗了。冬天我时不时去饭店,讨一些饭菜肉食喂它。
我和三娃没完没了地聊,都对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也说到:“狗通人性,你对它好了,它就对你好。”
三娃问我那狗呢?我对他说,狗一直养了四年,全家人都喜爱上了。如果家里来了人,它狂叫着,不管谁吼一声,它就乖乖地跑开了。我家的亲戚,这狗全认下了,只要亲戚来,它就摇摇尾巴,好像欢迎似的,一声不吭就卧下了。
到了第五年春天,也是该倒霉的时候。那几天不知怎么,狗有些烦躁,时不时叫上几声。我觉得奇怪,也没多想。那几天没有多少事,就把狗放开了,让它跑一跑,活动一下筋骨。
谁知没过一会儿,那狗怪声怪气地狂叫了几声,口吐白沫,倒在了大门外不远的地方。我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媳妇说是不是吃了什么,中毒了。我更六神无主,这时旁边过来一个学生,说他看到刚才有一只大老鼠,慢慢地地跑着,见狗跑去把老鼠吃了。噢,我如梦方醒,那老鼠可能吃了药,快死了,这狗又吃了老鼠,也中毒了。
我蹲在那儿,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神经麻木,身上肌肉起了鸡皮疙瘩。这毕竟是我喂养了五年的狗呀!虽说是我拾的流浪狗,但有人出高价买我都没给呀!我心几乎碎了,这不是一条平常的狗呀!媳妇劝我,已经死了,气也没有办法,也是它命该绝。
我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谚语:“狗拿老鼠,多管闲事。”这狗真是的,为了拿老鼠,多管闲事,竟搭上了一条命,真不值得,也正应了这条谚语。
邻居知道后,让我把狗皮剥了,做条狗皮褥子。我心里难受,那能这样做呢?我摇了摇头,用架子车拉上,埋在了一个大塄下。我虽喜欢狗,但那两年再没有养过。
夜晚,月亮在天上洒下余辉,北斗星在冬天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明亮。寒风吹打着树上零星的叶子,哗哗作响。又不知谁家的狗叫了起来,这一条狗一叫,惹来了众多的大狗小狗,街道上又一次汪汪的狗叫声响成一团,仿佛是一场狗的大合唱。一只猫也不知什么时候跑进屋子,静卧在炕的一边。
我的一盒不值钱的烟让三娃抽完了,两瓶矿泉水经热水器烧开泡的茶也喝完了。我抬头一看墙上的挂表,都快晚上十一点了,忙说:“回吧?再不敢谝了。”
三娃走了,我突然想到那次我去西安儿子那里,在一个不起眼的垃圾箱旁,有两只流浪狗在那里寻找食物。虽是严寒的冬天,但那气味也令人恶心,再看看那流浪狗,十分可怜。毕竟它也是一条生命,也有血有肉呀。
流浪狗,曾是我看家护院的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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