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语言之美(散文)
语言的美像一道溪水,润物细无声。任何一篇作品,都离不开语言的组合。我常常觉得,文字像一个一个五彩缤纷的积木。你得极具耐心,爱心,拼凑积木。语言的艺术不容小窥,一首诗也好,一则散文也罢。语言逊色,上不了大雅之堂。写出来的文章也干巴巴的,不惊艳,不新鲜,读着味同嚼蜡。
唐宋元明清,出来一茬又一茬,诗词歌赋书画大家,能称得上大家,就不是一般人达得到的境界。苏轼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读起来朗朗上口,气运丹田,自然流畅,见字如面,仿佛身临其境。春江水暖鸭先知,鸭子的确是最先跳入江河湖泊中,感受春天的到来。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白露的节气,地上的霜,像一层雪。天渐渐凉了,字里行间流淌着一丝寒意,语言直抵人心,干脆利落,不用九曲十八弯,言简意赅。语言在一篇小说里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你再心灵手巧的裁缝,假设语言结构缺乏艺术,没有张力,就是败笔。
八九十年代,文坛的几个诗人,舒婷,顾城、海子、席慕蓉等,顾城的文学造诣很高,不过,我不喜欢他的诗句,倒是海子,长兴不衰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他说:在这一千年里我只热爱我自己”。
海子选择卧轨走了,海子人是走了,他的语言,却永远行走在人间。
好小说就像一坛老酒,越品越有味,时间越久,酒香越浓。小说何尝不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他的语言风格,具有深厚的穿透力,冷静,辽阔,苍茫。阅读之间,有着大视野,大乾坤。日本春上村树小说的语言,也干净纯粹。多年前,我在镇第八中学读书,对裘山山的小说很着迷,她是军旅作家。她发表的短篇小说,我几乎都拜读过。不仅仅是语言的灵动性,还有小说的叙述,沉稳,踏实,读着让人内心一片宁谧,祥和。当然,影响我最深的是本土走出去的作家,孙惠芬。最早认识孙作家的,就是她的小说《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笔法细腻,每个角色的深度描写,一枝一叶,一言一行,一字一句,一个标点符号,均是那么走心,入味。
我最初刊发的小说,在语言表达上,模仿过孙老师。后来,在文学世界经历沟沟坎坎,摔了一跤又一跤之后,我发现,一个人,一个成熟的作者,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写到白发苍苍,弯腰驼背,也不会出息。正如小说,该有脾气,味道,亮点,闪光处。我慢慢淬炼语言,原来的句子,冗长,拖沓。本来一句话就可以了,我是意犹未尽,填了又填,生怕写不透彻,写不全面。事实上,读者不是傻子,我小看了读者的智商。
水满则溢,水清则无鱼。想让一篇作品拥有长久的新鲜感,阅读价值,除了具备自己的语言风格,还要有小说特有的气味,苏童的《白雪猪头》,被张艺谋改变成电影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获茅盾文学奖的《黄雀记》,从语言,情节的设计,以及整个框架的驾驭,不得不说语言的美,俘获多少人的心?!
写作者一开始,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淬炼语言的精,短,准。一步到位,不是一天两天能达标的。它需要长时间的磨砺,拉练,考验。把语言比喻为一块铁,很恰当。一块经火淬炼的铁,岁月的大浪淘沙,拔不掉它身体的一根毫毛,这样的作品,才有生命,才有力量。
文学的语言极其重要,人际交往中,语言的表述也是重中之重。有不少作家出了很多部关于说话艺术的书,好的口才,在职场上,在所有社交领域,都是一个美丽的风景。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父母与儿女,同事和领导,朋友之间,在沟通中,语言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关系会愈来愈融洽。一旦,没运用好,多年建立的情感纽带,就将被剪断。我在村庄四十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与他们交流,我基本不受约束,想怎么说,张口就来。村子里的人,没什么讲究,也不忌讳开个玩笑。说个荤段子,拉拉家常里短,谁也不生气。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条条框框,活得洒脱,飘逸,门不上锁,敞开着。互相串门,大夏天端着各自的饭碗,聚到门口白杨树下,你吃我碗里的,我吃你碗里的。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般重,谁也不嫌弃谁。那时候的日子,苦点累点不要紧,过得无忧无虑,不设防,不东不西,不紧不慢。灵魂和身体同频共振。
离开村子,住进小城。什么都变了,天也不是原来的天,怎么看一朵一朵白云,都是赝品。人与人各揣心腹事,多说一句话,就多一次是非。人多的地方,学会沉默。你不知道哪句话,一经说出去,就将被发酵,编排成不同版本的故事,传给别人。尤其在职场,不得不和人交流,话到嘴边留三分,不,留五分。你不清楚哪句话,泼出去,就是一场始料不及的暴风雨。
和谁走得太近,都是一场灾难。我深有体会,在前两份工作中,我与同事,说话不经意间,被添油加醋传到一把手那里,一把手本来挺看重我的,通过同事传递的话语,很快破坏了一把手对我的好印象。一把手再看到我时,一张脸阴的像长白山。
我总结了,说话也得策略和技巧,不可以实打实,越实在越被人拿捏,一句话在说出去前,一定反复咂磨,该如何说,不得罪同事,也不伤及一把手。性情中人,必须得改。信奉佛教是在修心修行,我心中有佛,不想去寺庙烧香,念佛。这不影响我对语言的严格要求,对欲言又止的理解。我的第一份工作,在百草堂给人做电疗,理疗,火疗。笨嘴拙舌,不善于与客户沟通,眼巴巴看着同事接待一个又一个顾客,我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可想而知,工资没别人的高。老板娘私下里几次三番点拨我,该怎么样怎么样做。我呢?就是不会迎合,不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更不会撒娇卖萌,这一点我不是输在语言上,而是输在性格上。尽管,我去的最早,干的杂活最多,也得不到老板的赏识,最终还不是人走茶凉?
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煲玉米粥也把人送十里地,赢在会说,语言的扛把子。邻家三婶婆,小嘴叭叭叭,死得也被她说活了,活得给她说死了。她家也是奇了怪了,有个大事小情,人潮水一样涌来。三婶会说,很有手段,女婿是她亲自给女儿忽悠成的,同样的一件事,别的人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事儿还办不好。到三婶婆这里,一切游刃有余。好的语言交流技巧是成功的基石,在哪个单位,机关厂矿,都有那么一些人,善于交流,说话温柔,文绉绉的,即便话里带刺,也让人感觉舒坦。我想,这和写作异曲同工。好的语言,也就是你将一句话铺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就多,少一分就少,不多不少,胖瘦合适。这篇作品也就有吸睛之处,像一棵沙漠胡杨,不管逆境,顺境,也不论过了几百年,几千年,文章依然散发着语言的魅力和芬芳。
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你看,一个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的人,一直是不被重视,而一个靠三寸不烂之舌,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命运是大相径庭的。靠嘴的人,升官发财,靠默默无闻工作的人拿着死工资,好处一点得不到。为什么?一句话,你不会做人。归根结底,你不懂语言艺术,好事也被你办遭了,记得那句:“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现实生活里,哪个也不愿听不好的话,我们屯里有一个叫德子的彪子,你说他好看,帅,他乐得嘴巴能咧到耳根后,你要说他彪呼呼的,他弯下腰抓一把沙子扬你,嘴里还骂你祖宗。所以啊,为人处世,掌握好和人相处之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最好不带节奏,说一句过年话,不好吗?很难吗?不难吧,凭什么好人不做,做恶人?表扬别人真的不难,遇事遇人,多看人优点,淡化人缺点。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好好说话,你周围的人际关系顺了,你的运气也就来了,一顺百顺。好好说话,和谁都一样。揣着善良与爱,与人相处。与这个世界和解,一个好好说话,和气说话的人,就是他她最好的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