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散文)
我常常觉得,人与自然界万事万物的缘分,恰如人与人的缘分一样,有缘的虽然距离天涯海角,只需要一眼,便可以从千万人中找到对方;无缘的,纵然彼此相对多少年,却你也无法理解我,我也从来不懂你。所以经常就会有人说,你若懂我,该有多好。在沟壑纵横山坡连绵的陕北高原,有一种花儿,可以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这种花儿,尽管很多人知道她的花名,却很少见到它的花容;有些人虽然非常熟悉这种花的花容,却很少有人真正懂得这种花的花品。这种花,就是山丹丹。
小时候,经常听到一首陕北民歌,名字叫做《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后来又有一种洗衣粉叫作山丹丹,那时候我的脑海里就常常闪现出一种画面:在连绵的群山里,有一位美丽的陕北少女,站在一个山坡上,春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她手里拿着一朵鲜艳的山丹丹花,在等待着她心上人的到来。那时候我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山丹丹。
山丹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花哪?我常常独自站在家门口,望着远方的群山,苦思冥想,充满好奇。
在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初夏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去爬山。当我们翻越了几道梁之后,在一座小山坡的阴坡里,我们看见有几朵鲜艳红色的花儿在阳光下灿烂地绽放着。实际上,尽管山里有各种各样的树,也有各种各样的草,但是如果没有鲜花,整个山里还是寂寞的。只有看到鲜艳的花儿绽放,我们寂寞的心仿佛注入了欢喜与活力,爱的源泉才被激活。我望着鲜艳的花儿,并不知道它的名字。我们同学中的白士生就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山丹丹。啊,山丹丹,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小时候常常想念的花朵。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想起美丽的陕北少女,手里拿着一朵山丹丹。
山丹丹的红,红得像一团火,红的是青春的羞红,红得如天边的彩霞,红得如陕北纯真少女之心。山丹丹的花每一朵都是六瓣,花瓣展开后,恰如一个精心编织的红灯笼,又像一个少女怀春的红绣球。山丹丹的花瓣和花蕊都很秀丽,恰如一位喜欢幽静却又玉树临风的诗意少女。
书上说,山丹丹,学名山丹,为百合科百合属多年生球根花卉。山丹丹鳞茎含淀粉,供食用,也可入药,有滋补强壮、止咳祛痰、利尿等功效,花鲜红色,下垂。山丹丹是一种抗寒性很强的优良的百合属种质资源,可用于培育抗寒耐旱的百合花品种。
山丹丹既然长期生长在陕北,陕北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而且夏季较短,冬季漫长,加上从大北方吹来的凛冽寒风,陕北是非常寒冷的。我就像,这种花,看上去虽然弱不禁风非常娇媚,但骨子里有一种天性坚韧而且倔强的品质,内心里是纯正的,因此她开出的花朵就像火焰一样鲜红耀眼。陕北的山里,虽然也有很多野花和山花,但大都碎小而素气,既不引人注目,自身也缺少独特的魅力。山丹丹花虽然并不硕大,也不艳丽,但却有一种独特的美丽。它的绿色,绿得浓郁;它的红色,红得纯正;它的秀气,与众不同;它的品性,卓尔不群。
山丹丹不与百花争妍,不喜欢繁华热闹,它喜欢选择适合自己的一片土地,喜欢在山坡的阴坡里静静地生长,静静地绽放。它避开恶俗,远离尘嚣,不怕孤独,甘受寂寞,在坚守本性的春风中珍重地开出自己精致的花。尽管无人欣赏,却依然秀丽芬芳;尽管独守山地,却依然点燃青春、充满活力。因为在山野,它享受着大自然的拥抱;因为具有野性,因此它的心可以像风一样自由。如果恨,它必定恨得彻底;如果爱,它一定爱得热烈。
有些人总想把山丹丹采摘之后,移到自己家里,独占它的美丽,可惜山丹丹始终坚守自己的本性,不愿意生长在被豢养的环境中。它喜欢自由的空气,渴望自然的怀抱。很多人经过多次培植,多次失败,多次采摘,多次枯萎。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毁坏了很多自然美丽的花朵。山丹丹有心,它的心自然而本真,纯正而坚韧。山丹丹有根,它的根在高原,在大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
我在陕北高原与毛乌素沙漠地带工作了十几年,真正一睹山丹丹芳容的机会也只有两次。记得五六年前,单位有一位同事告诉我说,你不是喜欢山丹丹吗?咱们这片山里就盛开着。我问在哪里?他告诉了我大致位置。当天上午我就独自登山,来到了那片盛开山丹丹的地方。果然在一座山坡上,盛开着几十棵上百朵山丹丹花。我小心地走近它们,细细地端详它们,并挑选了几个方位拍了一些照片。我望着这些美丽的花朵,却担心着它们的命运。我深知,大多数人都喜爱美丽的花朵,但大多数人都不懂得爱惜花朵,更不懂得尊重花的个性和品性。我看着这些娇艳的花朵,心里恨不得让它们躲进更深更远的地方。这些花儿,只适合远远欣赏,不适合独自占为己有。
我常常以这种心理担忧着美丽花朵的命运。过了几天我再次去看这些山丹丹的时候,很多山丹丹都被连根挖走了。等到我第三次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一朵花了。我为这些花儿的遭遇感到悲哀,但我却无法阻挡或者改变它们的命运。
从那以后,好几年了,我经常走进山里登高望远,都没有见到山丹丹的踪影。我常常想起山丹丹,希望它们重新长出来,一大片一大片地长出来。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三天两头下雨,因此整个陕北高原的树也就长得茂盛,草叶郁郁葱葱,很多原来因为干旱而死亡的花草都奇迹般地复活,让陕北的群山变得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五颜六色,更有内涵,更让人欢喜而热爱。
有一天,单位有一位厂长告诉我,有一片山丹丹开了!我和单位的周总就开车去看。果然在两座山的山坡背坡上,零零星星地盛开着几十朵山丹丹花!那些花儿都长在草丛中,被四周的草包围着。那些草丛大都有成年人的小腿深,密密麻麻,还有一些蒿草与臭柏环绕,很少人能够走进去,因此那些山丹丹得以保存。据说山丹丹一年只开一朵,第二年开两朵,年龄越大,开的花朵越多,我远远地望着,最多的也只有五六朵。也就是说,这些山丹丹已经有五六年了。但愿它们能够自由自在地成长,不再遭到人为的破坏。
事实上,陕北的山丹丹,如今已经越来越受到陕北人民的热爱和保护,也有地方政府采取了很多保护措施,目前山丹丹的生存环境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
关于山丹丹,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人间曾经遭遇了一场瘟疫,疫情盛行,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有一位美丽的仙女非常善良,就跑到太上老君的炼丹房里,趁着炼丹炉童子不注意,偷偷拿走仙丹,希望救济百姓。谁知她刚刚偷来仙丹没跑多远,就被炼丹童子发现了。太上老君非常生气,命令手下人立即将仙丹夺回。就在他们快要追上的时候,仙女非常着急,便将盗得的仙丹一把撒向人间,仙丹落入人间后便成了山丹丹。人间有了山丹丹,瘟疫就被山丹丹的药性全部驱散。从此人间再也没有出现过灾难。所以,山丹丹花象征着新生。
由于山丹丹既美丽又具有药用价值,因此很多人都非常喜爱。人们赋予这种花的花语是:团结向上,早生贵子与获得新生。但愿山丹丹花的花种在自己热爱的土地上自由生长,繁衍不息。
既然山丹丹是大自然给我们的杰作,我们就应该尊重自然,尊重花的本性。大自然的杰作,就应该还给大自然!
如今的山丹丹,不仅被定位为延安市的市花,而且受到社会各阶层和有识之士的大力保护。山丹丹不仅是一种高尚而且美丽的花,而且是陕北人们不畏艰辛坚守家园的一种精神象征,是黄土地上朝气蓬勃的青春火焰,也是陕北人民心目中积极向上充满生命活力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