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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人生】雪豹(小说)


作者:方仲贤 秀才,1018.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8发表时间:2025-09-01 20:31:06

家乡的雪(小说)
  
   家乡的雪,冰冷坚硬地洒在地上。洁白单调无杂色,兰兰一双刚买的红色皮鞋也被涂成白玉般晶亮,她自己也不知是不幸与否?家乡荥经的雪来自瓦屋山间,顺着风飘到城里来,洁风滋润,美艳极了;嫩嫩的像含苞的玉兰花,隐约着青春的羞涩,像少女的皮肤。兰兰挽着我在河堤雪野中漫步。堤上有血红的枇杷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半睡半醒的鱼腥草。蝴蝶站在玉兰花上做着“伏卧伸”;蜜蜂在茶花、梅花、玉兰花中亲吻花蕊,兰兰拉着我一声惊叫,吓飞了那一群蜜蜂。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飘在雪花里,能听到它们嗡嗡地“骂”着。
   到了两合水处,雪越下越大。我同兰兰弓下腰捧雪、赶雪、揉雪,一会儿堆了两个雪人:一个男的,我用竹叶做胡须;一个女的,胸部堆得胖胖的,我用红萝卜给她做乳头。
   七八个孩子把冻得通红的手举在空中,握着雪球。那个个头高的娃儿一声令下,雪球像手榴弹般“炸”翻了我和兰兰塑好的一对“雪中情侣”。这对雪人塑得比孩子们还高得多,却经不住他们的猛打,就这样洁白、明艳、冰肌滋润相粘结的雪人被砸碎,碎片整个地闪闪生光。一个女孩竟把雪人胸上的红萝卜当作胭脂唇膏,涂在嘴唇上。气得兰兰目光灼灼地冲上前,一把夺下那红萝卜扔在雪地里。
   回来的路上,兰兰对我说:“等过了大年,我就要回学校,你帮我照顾好我母亲。”
   我一口答应:“你的妈就是我的妈。”兰兰一把拧住我发红的耳朵:“不害臊!明年毕业,我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二年冬天,雪又下了起来。清晨,我独自走上河堤,寒风像小刀般刮着我的脸颊,内心却雀跃不已——终于又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河堤上走来一位美丽姑娘,走到我身前时,我看清了她的眼睛:冰冷、僵硬,只有宰杀后的死羊眼才会这样可怕。我正要招呼她,她却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笑天,今年我回不来,我母亲她怎么样?”兰兰在电话里问。
   我对兰兰说:“她很好,只是有点咳。我上月送她去医院检查,还好,肺上没问题。”
   “那就好,我姐姐刚回来,她也这样说。我姐好像对你……”
   “没什么,可能她脾气就这样,对人……好了,你在学校开心吗?想不想我?”
   “想!想!想你个屁!别哆嗦了,我挂了,有急事,晚上给你打。”
   “兰兰,听说一家中外合资的大型企业叫‘虹光集团’电子有限公司要招人。”阿兴对兰兰说。
   兰兰摇摇头:“我不想去云南,我想考回老家,好照管我母亲。我父亲去世早,母亲把我和姐姐养大,所以……”说到这儿,兰兰转身走回学校。
   一天,省公安厅来学校招特警,我被录取了。经过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就被派往西双版纳特警队,安排在湄公河特警支队。
   临走时,我对兰兰的姐姐兰锐说:“我要走了,照顾阿姨的事,就只能靠你了。”
   兰锐却补了一句:“这事不需要你说!”她又对我冷冷一笑。
   “笑天,去那儿别乱接别人的烟抽,怕染上毒瘾。那儿危险啊,没事多给兰兰和我通电话。”兰兰的母亲抓住我的手,久久不放。
   我在特警队的训练比赛中,无论格斗、驾车,还是射击,样样都数第一。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特警大队长亲临操场,他高大魁梧,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女警,身高与兰兰相当,约1米68。她对着大伙“吃吃”一笑,笑声在雪地里回荡,仿佛能驱散冬日的严寒。看着大队长马天水派来我们队的女领导,我有些激动。她却两眼瞪着我,我立刻胸一挺,像一座坚毅的灯塔,伫立在皑皑白雪之中。
   她叫郑雪松,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坚毅。突然,她问我:“你叫周笑天?”
   “是!我是四川荥经人。”
   寒风如刀,呼啸着掠过空旷的练兵场,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我脸上。我们训练到天色灰蒙、铅云低垂,远处的山峦已被大雪覆盖,动作却依然利落,丝毫不因严寒而迟缓。喊杀声在寂静的练兵场上声震云端,撼动湄公河,敲碎了西双版纳冬日的沉闷。
   “你什么时候入的党?”郑队长问。
   “在泸州警校,2018年7月1日,和兰兰一起入的。”
   “哪个兰兰?”郑队长好奇地追问。
   “我的高中同学,她现在在西华师大,和我一样,去年毕业。”
   “老大,那小虎怎么处置?”罗红标拿起皮鞭问。
   “我清楚。”被称作“老大”的人仰天一笑,走到我面前,“你好大的胆子,敢来大爷面前卧底!”他用尖刀抵着我的咽喉。
   我一言不发。他又踢了我一脚,我痛得大叫一声。
   一会儿,两个穿迷彩服的大汉押来一个小伙,我一看,竟是我们队失踪的杨伟。他满身是血,看到我时,眼中满是惊讶。我看了他一眼,立刻镇静下来。
   老大把手枪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在手心,“咔嚓”一声推上膛,用枪指着我:“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他死还是你死?”说完,他一下子把枪递给我,“今天老子高兴,让你活!你替我把他解决了。”
   我接过枪,心里乱作一团:如果不“打死”杨伟,我就完不成卧底任务;可如果真的伤害他,我又不忍心让战友死在我枪下。心像被刀绞一般,眼泪一下涌了上来,我又强咽下去。我四下看了看,咬紧牙扣动了扳机——枪里没有子弹。
   “哈哈!算他命大!”老大这才给枪装上子弹,顺手递给杨伟。杨伟看了我两眼,用枪抵住我的胸口。我一下子想起了兰兰,缓缓闭上眼睛。
   一声枪响,杨伟倒下了——原来他趁转身时,突然把枪对准了老大,却被老大身边的二娃一枪打中了脑袋。
   “姐,笑天最近有消息吗?”兰兰问兰锐。
   “我不清楚!你问我,我问谁去?”兰锐十分生气。
   “兰兰,你是知道的,妈是咱们俩的妈。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给她治病,现在还欠别人100多万。”兰锐说着,把欠条递到兰兰面前。
   “我会还的,我正在找工作。”兰兰低声说。
   郑队长失眠了,心里反复琢磨:笑天这小子,怎么就闯进自己生活了呢?
   天还没亮,郑队长就给马大队长拨通了电话:“马队,您好。您有笑天的消息吗?”
   “我估计笑天已经基本取得敌人信任了,不然上次的情报就不会那么准。”
   “是,这小子机灵,只是……”
   “只是什么?小郑啊,笑天属猫的,有九条命,你放心。”
   听到这话,郑队长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个冬天,我陪老大去湄公河谈一笔“生意”。
   “哥,你把我带走吧,这儿的日子我过厌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傣族姑娘吻着我的脸颊说。
   “老大对你们那么好,可你们却……”我掀开那个叫小翠的姑娘,转身走出门外,站在湄公河桥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老大在屋内与一个洋人小声嘀咕,我隐约听清了一句,好像在说上次毒品被劫的事。那洋人悄悄递给老大一本《云南菜谱》。听到这儿,我赶忙溜下楼,却突然有一支枪抵住了我的头。我正准备回头,一个酒瓶猛地砸在那大汉头上——是小翠干的。我们俩把大汉拖进房间,小翠告诉我,这大汉叫布拖,是洋人的贴心保镖。
   中秋节那天,我们在缅北的橡胶林中赏月,几十个匪徒围着老大敬酒。突然,一阵枪响打破了平静,几十颗手雷扔了进来,火光冲天。老大得知是罗宵那伙人干的,想端了他的老巢,便带着人往外撤。
   撤到半路,两声枪响传来,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对准老大的头部就要开火。我飞起一腿把他扫翻在地,对着那人连开数枪。老大这才得以脱身。
   回去后,老大盯着我,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救我?我现在快完蛋了——上次运货走漏消息,被警方拦劫;今夜又被罗宵偷袭。好多弟兄都投奔他了,你怎么不跟他们走?你……你到底图什么?”
   我扶着老大坐在椅子上,一拍胸脯:“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老大听了,把手一挥:“上酒!”
   我接过老大递来的酒,两人一饮而尽。老大紧紧按住我的肩膀:“我有个女儿,叫秀姑,还没出嫁……”刚说到这儿,他的手机响了。
   卧底在我方的“恶狼”发来视频,传来消息:中国警方驻湄公河的一个代号叫“雪豹”的警员,一年前失踪了,视频里他的身高、长相有些模糊,但轮廓与我相似。
   老大两眼一瞪,立刻让人把我吊了起来。
   “说不说!谁派你来的?上次运货是不是你通报的警方?”又是一阵皮鞭抽打声,我两眼发花,眼泪不由滚了出来。
   晚上,老大让人给我送来丰盛的酒菜,说要在天亮前送我“上路”。
   另一边,兰兰和十六个同学应聘到了“宏大”集团,对方承诺每月工资18000元。年底,兰兰给兰锐寄回十万元,还让姐姐放心,好好照顾母亲,等她去泰国旅游回来,再向同学们借20万,补上欠款。
   飞机一降落在泰国机场,同学们就高兴得发了疯。可来接他们的不是旅游大巴,而是两辆封闭的中巴,把他们拉向了未知的地方。
   “怎么还没到目的地啊?”兰兰忍不住问司机。
   司机敷衍道:“快了,快了。”
   第二天,同学们被吊在树上。两个大汉揪住兰兰的头发,强迫她“刷脸贷”200万元,威胁说:“要是不配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兰兰气得大骂:“你们这帮坏人!我要报警!”
   我被捆绑着推到丛林中。
   “还有什么要说的?给你五分钟时间。”老大叹了口气,心里暗忖:这小子要是能跟我同道,多好啊……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女儿秀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几个匪徒已经推上膛的冲锋枪,被老大连忙挥手制止。
   “知道了,知道了!对,我这边得到的对方情报,也是一本《云南菜谱》。你是怎么发现的?”老大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安排小翠在他身边盯着,后来叫人搜查他的住处,在他小车座椅下搜到了那本用来联络的菜谱。”
   我听得吓出一身冷汗,伸手摸了摸头——还好,头还在脖子上。唉……
   这年冬天,我被提拔为“老二”,老大有事时,由我拍板决定。
   一天,老三不知从哪儿抓来几个女学生,刚揭开她们头上的黑布袋,我差点晕倒——里面竟然有兰兰!我立刻抓住她的衣领,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别乱动,我会救你。”兰兰瞬间明白了,难怪一直没有我的消息,原来我在敌方卧底。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把兰兰拉进橡胶林,一路护送她到我方联络地界,对她说:“联络口令是‘云海苍茫’。”
   我刚转身准备返回,就被两个大汉拦住。我用力甩翻一个,一下拧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死死抱住我的腰,不肯放手。兰兰不知哪来的勇气,解下脖子上的长围巾,用力勒住那大汉的脖子,直到他没了呼吸。
   我用手给兰兰比了个大拇指,让她赶紧离开。
   那年冬天,我终于完成了任务:摧毁了这个贩毒团伙,抓获了老大和罗宵等人。
   年底的庆功会上,我受到了嘉奖,还和兰兰在队里举行了婚礼。一向看不起我的兰锐,也赶来祝贺。
   郑队长主动当我们的证婚人。就在我抱着兰兰走进新房时,郑队长却一个人站在湄公河边。
   湄公河的流水“哗哗”作响,像她压抑了几年的情感,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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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叙事作品以 “雪” 为情感与情节的锚点,串联起青涩爱恋与卧底缉毒的双重叙事,既有烟火气的细腻,又有生死场的张力。开篇对家乡雪景的描摹鲜活灵动,兰兰与 “我” 堆雪人、护红萝卜的细节,将青春期的懵懂与纯粹具象化,“蝴蝶做伏卧伸”“蜜蜂嗡嗡骂” 等稚趣笔触,为后续的沉重剧情埋下温柔伏笔。转入缉毒线后,情节节奏陡然收紧:杨伟牺牲的悲壮、老大的多疑试探、小翠的暗中相助,环环相扣的冲突里,既展现卧底工作的凶险,也凸显 “我” 在使命与情感间的挣扎 —— 面对杨伟时的内心刀绞、想起兰兰时的闭眼赴险,让人物摆脱了 “英雄” 的扁平感,多了血肉丰满的真实。而兰兰从天真少女到临危勒敌的成长,兰锐从冷漠到赴宴的转变,郑队长沉默落泪的隐忍,更让群像立体鲜活。作品巧妙用 “云南菜谱”“云海苍茫” 等暗号串联线索,以 “雪” 的纯净呼应正义初心,结尾湄公河畔的哭声与开篇雪景形成闭环,让个人情爱与家国使命在叙事中交融,既见缉毒工作的艰辛,也藏人间温情的柔软,读来既揪心又动容,兼具故事性与情感深度。【编辑:田冲】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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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田冲        2025-09-01 20:33:06
  这篇作品以 “雪” 串起青涩爱恋与卧底缉毒双线,开篇雪景描摹鲜活,堆雪人细节满是青春纯粹;转入缉毒线后,杨伟牺牲、老大试探等情节紧凑,凸显卧底凶险与 “我” 的挣扎。兰兰的成长、郑队长的隐忍让群像立体,“云南菜谱” 等暗号巧连线索,结尾湄公河哭声与开篇雪景呼应,融个人情爱与家国使命,揪心又动容。
出版长篇小说《迷局》(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散文集《春暖花开》诗集《守望家园》。西安市新城区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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