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与酒相逢(散文)
岁月如酒,醇香了时光,淡忘了烦恼。酒,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喝了它,心事靠岸;喝了它,天地更宽。生活就像一杯美酒,越陈越醇,越经历风霜,越能品出日子的味道。“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道尽了醉酒后的复杂心境。
一声吆喝:“走,喝酒去!”乍一听,这不应该是男人们的专利吗?可作为女人的我,也曾因饮酒头晕目眩过——并非我多爱喝酒,更不是什么女酒鬼。与酒相逢,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单纯举动,总以为酒不过是液体的一种,灌进各式各样的瓶瓶坛坛,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模样,终究还是水。比起白水,无非多了些味道:白酒辣,红酒甜。这便是我对酒的味蕾认知,十足是成人的脑袋装着幼儿的思维,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对于辣,我很能吃,吃火锅必点麻辣锅底;甜更是我的最爱,虽已人到中年,仍对蛋糕、面包之类酥软甜食情有独钟。如此想来,白酒的辣、红酒的甜,定然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第一次尝试白酒,是刚调进新单位时,同事们为我操办的欢迎饭局。餐桌上欢声笑语不断,推杯换盏间兴致浓厚,兴奋的我连饮三杯白酒。并非我有多豪爽,实在是抵不住一桌人的热情相劝——他们异口同声说“新成员入群,必须先喝干三杯”,“必须”二字彻底击溃了我的推辞,我只能软绵绵地服从,心甘情愿按规矩来。再看那三只酒杯,不过指头蛋大小,酒还倒得浅,我喜辣爱甜的胃,想必能轻松承受这滴滴晶莹。一番估量后,我大胆端起酒杯,吸溜几口便喝干了。哪知酒水入喉,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翻涌而来,刺喉裂唇的灼痛感,仿佛绝望时刻的煎熬。这时我才惊觉,酒的辣与火锅的辣全然不同,竟找不出贴切的词形容这滋味。但我仍强装镇定,皱着眉对新同事调侃:“没有你们这48度的香酒,怎能引出我的故事?今天不醉,都对不起这场饭局!”心里却暗忖:不过是难受罢了,又醉不了,怕什么?我强忍着喉咙里的刺烈,给自己打气。
曾见过喝醉酒东倒西歪找不到家的人,也见过喝醉酒夸夸其谈指点江山的人——这些大都是醉酒男人的窘态。我原以为他们至少喝了一斤八两,哪知有些人只饮了半瓶便失了自控。天真的我竟以为是他们经不起辣,这种想法再次误导了我对酒的认知,仍固执认为酒只是加了辣味的水,比火锅的辣差远了。于是我愈发肆意,只要有人劝酒,便仰头喝干,畅饮时竟生出几分驰骋沙场的老将军凯旋般的得意。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酒声中,我又连喝三杯。没多久,大脑开始眩晕,头重脚轻、眼花缭乱,腿脚不听使唤,连舌头都变得笨拙,可心里却异常清醒——这正是“酒醉心里明”的真实写照。我揉了揉眼,摇了摇头,想让自己镇定,不料越摇越晕,只能乖乖趴在餐桌上,本想借此稳住心神,却愈发控制不住软绵的身体。这时我才意识到,真的喝醉了,喝大了。我抬手将酒杯推得远远的,早已忘了方才的豪言壮语,任凭旁人再劝,也坚决不喝。那些“一杯辣,二杯苦,三杯四杯渐生甜,五杯六杯泛清香”“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的劝酒词,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只在心里告诫自己:再喝就要唱歌作诗了,万万不可!残存的清醒让我数了数,不过六杯就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我的白酒量连六杯都不过关?我彻底服了,也怕了,下定决心从此再不碰白酒。又或许,酒本就伴着孤独与寂寞,喝醉后才发觉,是少了身边的那个人。那人在何处?寻觅不得,索性改掉小瞧白酒的毛病,心情倒也舒畅了些。
与红酒结缘,是因一次人情往来。我和几位同事赴饭局,好客的东家将盈红的红酒倒进明灿灿的高脚杯,倒得满满当当,差一点就溢出来,需慢慢端才不会洒。我也是实在人,小心翼翼端起酒杯,仰头便将一满杯红酒一饮而尽。这般豪饮猛喝的代价,是脸颊泛红、头脑发眩,朦胧中心底涌起一股愁绪——酒让我想起了你,你却早已忘了我。借着酒劲,我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番。
见我这般“暴殄天物”,同桌的姐妹终于不忍,急切提醒:“好姐姐,红酒哪能这么喝?这是要把自己喝趴下啊!来,我教你:红酒主打一个‘品’字,倒少量就够,覆盖杯底、不超过杯腰,这样的量刚刚好。然后右手捏紧杯柄,优雅地端起,轻轻摇动酒杯,摇毕再缓缓靠近双唇,少少呷一口,慢慢品味——这才是淑女喝红酒的样子。哪像你,仰头咕咚几口就见底,活像渴急了的庄稼汉见了白开水,可辱了红酒的高雅!”姐妹的话惹得一桌人哄堂大笑,我眯缝着眼对她念出诗句:“逢君贳酒固成醉,醉后焉知世上情。或许,我的几声‘咕咚’里,藏着世间真情呢?”
这是我喝酒史上的第一堂课,从此明白了喝酒的要领:红酒高雅,需细细品味,正如过日子要慢慢来,不急不躁。端起酒杯,先摇曳生姿,再品杯中风情,即便不会,也要装出几分模样。一杯葡萄美酒,能赶走苦恼与孤独,品完一杯再来一杯,大可一醉方休,哪怕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家;或是借酒浇愁,浇灭愁肠百结,好心情自然就来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需与知己共饮,才能更好地品味生活的美好。可我醉过几次,却未遇知音,枉然借酒抒怀,身边只有些胡吹乱侃的陪伴者。如今我真心想遇一知音,会是你吗?若是你,这杯酒我定豪爽干尽,你随意,呷一口慢慢品就好。
酒是灵感与情感的催化剂,可无人劝酒时,我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却勾不起丝毫醉意,寻不到半分温馨浪漫,也酿不出醉卧红尘的清韵。烟说“抽烟吧”,酒说“喝酒吧”,古人云“醉人不外花共酒,花是丽人酒是愁”。别责怪男人抽烟,也别苛责女人喝酒——抽烟的男人有心事,喝酒的女人有故事。幸好我既不抽烟,也喝不了大酒,所以既没有故事,也没有心事。有人说喝酒是为了彻底放纵,其实不过是想给自己一次释放的机会。我愿以清风下酒,换一场大笑而归,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人生就像一杯醇酒,唯有喝过的人,才知其中滋味——是心灵的颤动,是热血的沸腾,还是沉醉后的一袭回忆?或许,喝酒的人爱上的从来不是酒,而是饮酒时的那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