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黄河绝恋(组诗)
◎《浊浪》
浊浪,从天边涌来
带着黄土的气息
像一首
用千年时间写成的歌
它的声音很低
却能穿透骨头
它的颜色很暗
却能照亮黑夜
有人说
这是大地的脉搏
有人说
这是历史的呼吸
在河床里
缓缓起伏
浊浪记得
每一块被它打磨的石头
每一棵被它淹没的树
每一段
被它冲散的故事
它不急
像一个耐心的情人
用千万次的拥抱
去改变
岸的形状
夜里
浊浪变成黑色
像一只巨大的手
把天空
轻轻按在怀里
◎《孤舟》
孤舟,在黄河上
像一枚被遗忘的音符
在水面上
慢慢漂流
船上没有人
只有一根桨
像一只
不肯飞的鸟
它见过
无数个日出与日落
也见过
无数张
被风吹皱的脸
孤舟喜欢雾
雾里
它可以暂时忘记
自己的孤独
它也喜欢雨
雨里
它可以假装
有人在为它哭泣
有时
它会靠近岸边
却从不登陆
仿佛知道
一旦离开水
它就会变成
一段被风干的记忆
◎《峡谷》
峡谷,站在黄河两岸
像两排沉默的巨人
它们的肩膀
扛着天空的重量
它们的脚
埋在大地的深处
峡谷的皮肤
布满皱纹
每一道
都是一条时间的河
每一条
都流淌着
古老的传说
有人说
峡谷曾经是平原
因为爱上了水
才裂开自己的胸膛
让河
从心中穿过
夜里
峡谷会唱歌
歌声很低
只有水听得懂
那是一种
比爱情更深的
依恋
◎《渔火》
渔火,在黄河的夜里
像一颗颗
被风吹落的星
它们在水面上摇晃
像在寻找
一个可以停靠的岸
渔火很小
却很固执
它对抗着黑暗
也对抗着
水的流动
有人说
渔火是渔民的眼睛
有人说
是水里的鱼
在黑暗中点燃的希望
渔火知道
自己会熄灭
所以每一次燃烧
都用尽全部的力气
它也知道
明天还会被重新点亮
所以在熄灭时
从不哭泣
夜里
渔火与渔火之间
隔着一段沉默的水
它们互相看着
却从不靠近
仿佛害怕
一旦相遇
就会失去
自己的光
◎《渡口》
渡口,在黄河的转弯处
像一个
被时间遗忘的门
它连接着两岸
却从不催促
任何人离开或到来
渡口的木板
已经被脚步磨得光滑
像一本
被翻旧的书
每一道划痕
都是一个故事
有人在这里等待
有人在这里告别
有人在这里
轻轻说出
那个再也不会提起的名字
渡口知道
每一个离开的人
都会带走一部分黄河
每一个到来的人
都会带来一部分他乡
所以它从不挽留
也从不拒绝
只是静静地
站在那里
像一个
见证了所有悲欢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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