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堵车(散文)
周一早晨,又是一个上班的日子。为了按时到达,不至于在逼仄的时间内手忙脚乱,火急火燎。我看了看表,特意提前三十分钟出门,打算悠闲开车,即使偶尔有个小堵,也会有足够等待的时间。
拐出小区,进入商中路,果不出所料,一分钟左右后,车队开始停滞不前。堵车就堵车吧,就当慢下来看看路上的风景。
车窗缓缓落下,路中间绿化带里的百日红不畏白露时节的秋色,依然灿烂如初。稀薄的雾气笼罩着远方的树林和田野,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消失在即将成熟的玉米地里。路边,一人多高的芝麻一棵棵成行成列地林立着,宛若盛夏里的小树林。密密麻麻的叶子间隙,一节节芝麻荚围坐在芝麻杆子四周,像绽开着的莲花一样。想必青绿色的外壳下,白白嫩嫩的芝麻粒已经饱满了吧,只是在静待烈日下的那一声炸裂,便可逃出硬邦邦的房子,进入香油作坊,摇身一变,成为人人喜爱的香油和麻汁,傲然于餐桌之上,接受溢美之词。
一声焦急的喇叭,也没能催动前方的车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移动了两步,又不得不停下。透过后视镜,车队更加庞大,无头亦无尾。前方距离红绿灯还很远,车子一辆紧接着一辆,宛若用钢丝铁链串联而成的城墙,横穿一只苍蝇也得费些力气。
既堵之则安之吧,反正我有足够的预留时间。平时十分钟就足够,今天预计四十分钟,随便堵吧,总不会堵四十分钟吧。各种各样的车辆,无可奈何地停滞着。
前方的车子,一支香烟伸出车窗,袅袅烟气不紧不慢地冒着。食指狠狠地弹动了一下,一截烟灰黯然而落。随后,那支烟被收进车子约莫三四次,就剩下一截光秃秃的过滤嘴探出车窗框。那只手有意无意地敲打了一下车窗框,又缩回车里。随后,我看见又一根香烟在车框处起舞,过滤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无情地抛弃。
绿灯的召唤下,行车道上的车子缓慢地走走停停,有的着急拐到人行道上绕路而去。连续五次红绿灯变换,快车道上的车子一动也不动。左侧是绿化带,右侧是行车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缝,干着急却无用。终于,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沉不住气了。车门打开,半截身子探出来,向前久久地张望了一会儿,又无力地缩回去。
我正在好奇,那支香烟好几秒没有出场的时候,行车道上与其并排的车子伸出了一只潇洒的OK手,随即方向盘右转,驶出了行车道。香烟车也紧跟其后,两车一前一后,快速驶出,奔着人行道呼呼地远去。香烟车打方向的一刹那间,我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也有跟着冲出这牢笼的冲动。迫于两个车道上后车的距离,还有我这“高超”的开车技术,我抓了抓方向盘,还是纹丝没敢动。
安全第一,时刻利剑一样挂在心头。遇事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不就是堵车嘛,要按着顺序来,早晚能走的,迟到就迟到吧,又不是自己的拖延造成的,这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领导批评的时候,这也是非常正当的理由。再说了,领导可能也被堵在我后边吧,还有那些同事们,肯定都是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出门的,一定也堵在路上了。毕竟,我比平常提前了三十分钟,算是比较早的了。我不断抚慰着那颗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心脏,用阿Q精神强制自己冷静。
车子继续严严实实地堵着,并没有因为少了两辆车而宽松些,似乎那长龙根本就没有少一根毫毛。静静地等待,无奈地等待,眼巴巴地盯着远处十字路口横向车辆来回蠕动,恨不能用手提起车来,踏空而去,逃离这份车胎与地面的死寂。
终于,车子可以像蜗牛一样移动。终于,我看到了不停指挥的交警。可是,交警背后,过了红绿灯路口的车队也是一动不动。随着交警沙哑的声音和娴熟的手势,所有车辆统一右转。终于,油门可以苏醒。不远处,左拐路口又是长长的车队,车展一样单个排列着。这里没有交警,只有一个红绿灯,一辆车跟着一辆车拐进那条村村通小路,估计对面来车又是个大难题。前车之鉴,我干脆放弃左转,延着行车道继续前行,寻找下一个左拐路口。路程远一点,总比堵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些。
车窗外,凉爽的风儿随着一起狂奔。嘿嘿,下一个路口果然没有拥堵。同样的村村通公路,看起来心情畅然多了。高粱擎着硕大的穗头与鸟儿窃窃私语,棉花田里的桃子鼓着胖胖的肚子,结实的玉米棒子也倔强威武地展示着成熟的样子。偶尔有几辆三轮车迎面驶过,也挡不住我观看沟底的羊群吃草。绿色的海洋里行车,我竟全然忘记了时间的紧迫。
车子转过一个巨大的同字框,遇到了上个路口转来的车辆。那些车子耐着性子缓步前行,而且只能出不能进。偶有几辆想拐进去的车辆,也被那蜗牛车队的架势吓退了。此情此景,张飞喝退百万曹兵的声音根本排不上用场。默默的小路上,大车、小车、三轮车、两轮车,都在有序前行,没有人超车,没有人吵闹,一切都按部就班,仿佛交警在隔空指挥。
我不敢停顿,生怕卡在这不算宽敞的十字路口,生怕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过了这个路口,就看见了单位的影子。一份亲切感油然而生,终于到了。一看表,已经迟到五分钟。所有的焦急早已无影无踪,满脑子都是堵车的情景,满心都是逃离地狱一般的畅快。
单位停车场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所有的车子都已到位,似乎就缺我一人了。脚下生风,疾步办公室。领导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我只好解释缘由,顺便问出心中的疑问。原来,他们按时出门,一出小区就发现堵车,直接转路了。可惜,我早早进入了堵车大局,想转也转不了。
人生之路,亦是如此。如果有把控全局的能力,就及早筹谋。如果不慎入局,也要积极观察与思考,不放过每一个转机。如果没有转机可寻,也不要气馁,条条大路通罗马,多费些时日,也一定会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