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两把锄头的暖意(散文)
终于盼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对于我这个"菜农"来说,当真是场及时雨。午后歇过一觉,我便扛着锄头径直来到了园子里翻地。
望着眼前几垄溜光的空地,我寻思着,虽说下雨了,但天气还是炎热,自己做事又慢,争取用两个下午来完成吧。可没想到,才一个下午,不仅把地全翻完了,还将沟垄边上的杂草也锄得干干净净。这效率,果真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不是嘛,全仗着俺老丁给我配备的那两把新锄头呢!
先前的锄头,已用了十多年,刃口钝得像块木板,啃不动土。记得以前父辈那会儿,锄头钝了就拿去铁匠铺“批钢”,可现在哪里还找得到铁匠铺呢!所以钝就钝了,一直在用着。然而让我头疼的是,锄头把也松了,锄几下就脱把,然后就得到处找石头敲紧,一番折腾下来,不知耽误了我多少工夫。
前几日老丁从华林过来城区办事,我向他抱怨锄头不好用,想起华林家里储藏室还有一把旧锄头,便叮嘱他下次捎来。老丁点点头。过了几天,我怕他忘了这事,又特地在微信提了句。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隔天他从华林过来,手里竟拎着两把崭新的锄头。我一眼看到时,顿感意外又惊喜。他说,“储藏间那把锄头也钝,我在圩上买了两把新的。一把专管锄地,一把用来除草。”
我双手一把拢过那两把锄头,恨不得立刻就到地里试锄几下。要知道,之前锄地、除草,我只能一把锄头对付,哪管得了好用不好用,凑合着使呗。只有那些老菜农才会有好几把锄头呢!
此刻,我摸摸这把,又摸摸那把,像握着宝贝似的,突然觉得自己也像是个正儿百经的种菜人了。
老丁看我这么高兴,也笑吟吟地,但语气还是那么平缓,“这锄头绝对不会松,你放心用。是一棵比杯口还粗的老檵木刨的,我整了一上午,手掌都差点磨出血泡。”
我听得心里一阵柔软,忙低头摩挲着那木柄。圆润的把儿上,没有半点毛刺,握着非常光滑称手。我是山里长大的,深知檵木的坚硬,尤其是这种陈年老檵木,那真是刀枪不入。这大热的天,老丁竟能把它一点点刨到手腕粗细,这份狠劲,简直是铁棒磨成针的毅力。
不过,我还是嗔怪地说了他一句,咋不直接去山上砍细点的檵木,用刀刮掉树皮就行了,多省事啊!老丁立刻瞪我一眼,“你懂啥,湿木头用几天就会缩水,到时锄把又该松了。”
我讪讪一笑,倒说了一句外行话呢!我紧握着那两根木把,光滑的触感从掌心一直暖到心里……不知咋的,我的眼前不断闪现出老丁弓着腰在树荫下奋力推着木刨的画面,那细碎的木屑簌簌落下,一起落下的还有他额头沁出的豆大汗珠,顺着脖颈滚进衣领……
也许,在有些人眼里,幸福就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我心中的幸福,实在简单——不过是他愿意花一上午的工夫,为我刨出两根最坚固、最光滑的锄头把。
那刻,握着这柄长锄,站在菜地里,闻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清香,我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这烟火日常里漾起的安稳幸福。那是一份踏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