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蔷薇的美(散文)
最近我常在书中看见蔷薇这两个字。想到黄庭坚在诗中说,“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戴望舒也说,“房间里充满清朗的笑声,正如公园里充满蔷薇”。还有徐志摩、莎士比亚都提到过蔷薇。为什么这种极为寻常的花会受到众多名家的青睐呢?也许正因为它朴素,所以才更令那些敏锐、细腻的心灵深受感动吧。
公园里的蔷薇开了,小小的花苞微微翘起,像红红的小桃子。有的半开着,轻吐淡淡的香,像一位恬静的少女。有的全开了,花瓣一片片凋零,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静与睿智。谁能忽视她的美呢?与任何名贵的花相比,蔷薇也不会感到羞愧。因为朴素,才会本色动人。
我喜欢国画,但我从不曾想过一幅朴素的画会令我感动不已。
那一天,我参观完中国美术馆。牡丹、芍药、红萝卜、仙鹤、梅花鹿等许多艳丽的画作我已记不清,唯独那幅只有寥寥数笔的白描画作“莲舟观音图”却加深了我记忆的颜色。这是明代才子徐渭晚年的画作。下笔不多而所到之处无不彰显绘画艺术的精妙,笔所未到之处也依旧是气势磅礴。只见海浪翻滚令人心惊,观音静坐莲舟上,神态自若。
妙的是那莲舟并未全画完,而海波早已有翻涌之势。我突然明白了苏轼的那句诗——“浩如海波翻,当其下手如风雨,笔所未到气已吞”。绘画的最高技艺大概就是如此,不需要艳丽的色彩,也不需要突显绘画的各种技巧,只是朴素的白描却足以令人感慨万分。
徐渭的一生像一本传奇小说,曾多次疯癫,晚年的他更是穷困悲苦。而他在晚年仍能用慈悲心创作出这样淡然自若的作品,这种朴实与善意又怎能不让人感动?
现在,人们热衷时尚,衣着讲究,追求所谓的美。人们将自己装扮成华丽彩云模样,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为最美。可我始终相信朴素的人有芬芳的美。珍珠般闪亮的外表如果没有品质的光芒,终究会黯淡无光。而朴素品质的光芒怎会因衣衫褴褛而减弱?
美丽的外表只能吸引片刻的眼睛,而最朴素的心灵往往能超越时空,成为永恒。就像我们无法忘记那个画面,一个老人,穿着破草鞋,披着蓑衣、拄着杖,正在雨中高歌“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我突然想把这些人物,这些画作都归结为一类,叫“蔷薇式”,干净,素净,却有着深刻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