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遇】我的“七爸”(散文)
我的“七爸”,也就是我的七叔,父亲的弟弟,同时还是父亲的棋友。不管春夏秋冬,只要得闲,父亲和七爸都要杀上一盘棋,他们兄弟专注棋盘的样子,牢牢的印在我的脑海里,终生难忘。
七爸高大魁梧,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七爸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高高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侧脸显得冷峻坚毅。七爸虽然给人以“酷酷”的印象,但他内心似火,忠诚、善良、朴实,心如一颗明亮的星,默默无闻地照亮别人的生活,让人深感温暖。
在我很小的时候,七爸就常来我家和父亲下棋。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许多农活都无操作,闲下来的父亲和七爸便来我家“闲敲棋子”。他们在我家炕上下棋,“啪、啪”的落棋声深深吸引了我,好奇地趴在他们身边玩耍,那些涂着红绿颜色、又圆又光的棋子更让我爱不释手。他们聚精会神地将棋子前后左右移动,我也动手挪动棋子,不止一次地挪,现在想想这就是“搅局”。七爸从来不会因为我的“搅局”而不快,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从我的手里轻轻拿回棋子,放回原处,顺手抓一把放在棋盘外边的棋子说:“玩这些吧,棋盘上的你不能动,你爹输了的话会怨你捣乱。”我高高兴兴地将棋子像积木一样,摞得高高的,又堆成小山丘模样,玩得十分开心。那天玩棋子的快乐,还有七爸和父亲专心执棋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
七爸不仅陪我父亲下棋,更多的是帮父亲干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一个寒冷的冬天,要给猪粉糠,得将晒干的玉米杆用铡刀铡碎。因为父亲外出盖房,母亲和我一起忙活,可我太小,力气不足,铡草很困难,更不会擩玉米杆。七爸看见了,立马过来帮忙。他人高、胳膊长,“咔嚓、咔嚓”不多时,一垛秸秆就铡成了一堆草节。尽管天气寒冷,这通忙活还是让七爸额头渗出一层汗。看看自己手心里磨出的血泡,我打心眼里感激七爸的付出,他像棋盘上的“帅”统揽全局,把我家的大事小情都放在心上,他又像棋盘上的“卒”,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
斗转星移,生活变迁。父亲准备搬家,另建住宅。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盖房全用土坯和泥浆,泥浆要用大量的水来和,七爸成了我家盖房的供水人。那时,用水全靠人用木桶从井里往上打。七爸守着井沿,一圈又一圈地摇着辘轳,一桶一桶往上打,又一桶一桶倒出来。就这样,一天、两天地重复着同样的劳作,一直到房子盖好。那几天,我从学校回家,总能看见七爸沉稳而有力地摇着辘轳,机械而富有力量。我亲切地喊“七爸!”他面带微笑,温和地说:“放学了。”说话时,他没有停止摇动辘轳。多年以来,七爸摇辘轳的身影,深刻脑海,像老照片一样不时浮现眼前。还有他的微笑,如温暖的初阳,眼神清澈如水,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与纯净,如同他下棋时的笃定。
盛夏,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父亲要做家具,得将一根木头分解成木板。解木板全靠人用大锯拉开,这是个力气活,七爸又来帮父亲干。他们将圆木固定在树身上,架起长长的大锯,两人各站一边,还都站在高凳子上,你推我拉,反复着同一个动作。我看到这个场景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俩下棋的样子,也是你来我往,只是下棋没有拉锯辛苦,闲适得很。锯条和木头摩擦发出“吱、吱、吱”的响声,锯末像细沙粒般落下。就这样你推我拉、你拉我推,从上往下一锯一锯地拉。此时,太阳没有因他们的劳作而减弱温度,父亲和七爸满头大汗,背心都被汗水浸湿了,但他们协作的默契和愉悦,全都映在了脸上的笑容里。一身素衣的七爸,如同山间清泉,温柔得让人沉醉……
生活总难免遇到挫折。一次,父亲意外受伤,家里没钱治疗,幸好喂肥的猪到了该卖的时候。于是,七爸叫来邻居帮忙,把猪抬上架子车,用绳索固定好,拉到四五里路以外的镇上去卖。刚下过雨的道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猪在车里受了颠簸,挣断绳索掉了下来。我和七爸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猪拉上车,这个过程中,七爸的脚踝还被猪蹄踩掉了一大块皮,鲜血渗了出来。我们只好在路边等着,后来来了两位同样去镇上卖猪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才终于将猪重新拉上了架子车……
七爸为我家的付出,有目共睹,更让我一生难忘!可以说,我的成长里,有七爸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他是我的七爸,更像我的父亲。我感谢他的无私奉献,他助人为乐的精神如我人生道路上的明灯,为我指明方向;他的坚韧砥砺我前行,鼓励我在一次次挫折中振奋起来,勇敢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我感恩他、感谢他,我会用实际行动报答他的恩德!
但,我当下最想的做的事情,就是让七爸与父亲常常下棋,不再劳顿,一心执棋,“啪、啪、啪”地守着纸上的楚河汉界,守着那份厚重的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