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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月】春山行处共云暖(散文)


作者:诸葛玉儿 童生,507.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8发表时间:2025-09-22 21:46:53
摘要:此行登山,既可探寻关隘背后的历史故事,感受文化沉淀的厚重;又能漫步于宝天曼的山水之间,领略自然的神奇秀丽。在探秘中,我们或许能从历史与自然的交织中汲取灵感,让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光彩。


   人间四月,南召的山峦从睡眠中悠悠转醒,像一位慵懒的美人,在晨光里轻轻掀开雾织的纱衣。远峰还裹着淡青色的岚气,近处的山脊却已迫不及待地袒露出春的肌理——新绿的树冠如波浪般起伏,偶尔被风掀起一角,便露出底衫上星星点点的野花,像是美人发间不经意滑落的珠钗。
   我们这群中年人站在大宝天曼的入口处,像重返校园的学子,仰望着黛青色山峦在天际勾画的起伏线,惊喜地连连赞叹。一扭头,宾馆门口溪水叮叮咚咚地冲刷着鹅卵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偶尔有几只欢悦的山雀从林间掠过,翅膀划破凝滞的空气,留下一串清亮的啼鸣,在山谷里荡出层层回音。
   雾纱彻底散去时,整座山便像一幅刚刚完成的水墨画,墨色未干,绿意欲滴。那些高处的老松、低处的紫荆,微醺的泡桐,全都舒展着枝条,向“参加登山节、探秘大宝天曼”的人们伸出邀请的手。山风过处,草木簌簌低语,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苏醒、关于生长的古老秘密。
   二
   山茱萸的落花在石阶上铺成碎金小径,晨风掠过玉兰花的枝头,卷起几片绽放的花瓣,正巧落在几个女子头上,恍如自然馈赠的徽章。
   不知不觉间,大宝天曼已汇聚登山者三百余人。原来四月四至六日,南召大宝天曼度假区将迎一场别开生面的登山节。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此番活动,以“关隘文化”为引,邀众人一同穿越历史与自然的交融之地:那鲁阳关、云阳关、雉横关,雄踞三鸦路,历经沧桑,见证无数风云变幻。它们是军事要塞,是交通要冲,更是经济往来的重要节点。而大宝天曼,原始森林古老繁茂,珍禽异兽栖息其间,宛如中州大地的一颗璀璨明珠。
   故此行登山,既可探寻关隘背后的历史故事,感受文化沉淀的厚重;又能漫步于宝天曼的山水之间,领略自然的神奇秀丽。在探秘中,我们或许能从历史与自然的交织中汲取灵感,让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光彩。
   这是一场文化与自然的邂逅,谁不期待?召开完座谈会,我们一行九人,拟定次日登山。
   夜餐农家店,山间菜肴新鲜爽口,色味极佳。席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子夜玉兰浸在月色里,有人指认花影是观音千手,我却醉得满口胡言:我不睡,我要去看宝天曼的月亮!哄笑声惊碎了水库里的星斗……
   三
   观光车的辙痕碾碎了山间的寂静。冯老师指着窗外掠过的老栎树,说它们虬曲的枝干像凝固的墨迹,话音未落,郭总已对着满坡新绿吟出“碧绡裁作千重幔”。我看着周围的山,对了一句:“翠嶂叠成万卷书。”众人皆称对得妙。
   山路盘旋,行进中,山势如打开的折扇渐次舒展,那些未及舒展的嫩叶蜷缩着,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时有雪色掠过眼角——崖壁处或者山坳里的野梨树擎着满枝素缟,恍若九天仙子在绝壁间修行。
   山道转过九道弯时,忽闻水声清越,如佩玉相击。抬眼望去,一匹素练自青崖垂下,因不是丰水期,宽也不过一米,却极是灵动。那水自岩隙奔出,先时还凝作一束,及至半空,便散作珠玑,飞溅而下。日光斜穿林隙,照得水沫晶莹,恍若天女散花时遗落的琼屑。
   瀑下青石早被经年的流水磨得圆润,水珠落处,激起细碎的白浪,又化作氤氲水雾,沾湿了石畔的蕨草。最妙的是那座小石桥,苔痕斑驳的栏板外,竟有一株不知名的野树从砖缝里挣出,不过三尺高,却开满细碎白花,风过时簌簌颤动,与飞瀑的水星子共舞。忽有山雀掠过,翅尖沾了水汽,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虹影。
   同行的清风姑娘举着自拍杆,手腕已经沁出汗珠。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此刻成了我们的眼睛。她的镜头掠过渐次丰茂的林木,掠过怪石嶙峋的山峦,掠过一株株紫荆花,追逐着翩翩的舞蝶,嘴里咋咋呼呼地惊呼着,引得大家一个个目不暇接,她坐的位置实在是好!
   我却不为所动,瞪大了眼睛,执着地不愿放过任何一处风景,看不清有什么关系?我有丰富的想象力啊!
   我忽然看见一簇簇金黄从岩缝里喷涌而出,仿佛山神昨夜醉了酒,打翻了调色盘,让最明艳的颜料顺着石壁流淌下来。我指着断崖上倾泻的金色花瀑,让大家猜测是什么花?有人说是迎春花,不会吧!这都四月了,迎春花时已过,大家七嘴八舌地猜着、否定着……
   郭总脱口而出“地心岩浆破壁来”的奇句。同车的当地人说那是野生连翘花,金黄的花浪在褐色岩壁上燃烧……
   观光车停处,我们沿石阶而行。
   四
   九个人相继登上山道,前前后后,在山峦间铺成一段彩色的飘带。
   我的登山鞋不时陷入松软的腐殖土,鼻尖却萦绕着山间冷冽的清香。寻觅时,发现那是石缝间不知名的野花,花瓣薄如蝉翼,淡紫的花心凝着晨露。丽丽说它们像散落的星子,我却觉得更像山神的耳语,只有俯身低眉才能听见。
   转过背阴的山坳,迎面扑来几株紫荆花,粉粉嫩嫩,云霞般灼人眼睛,不知名的老树的枝桠在花影里交错,编织着光的囚笼。
   “看那里!”清风小妹突然指向云端:层叠的绿浪在此处豁然中开,几株松树以飞天之势悬在危崖。最年长的古松虬枝如铁,新抽的松针却泛着鹅黄,仿佛白发将军佩着金绶带。我们静立在这自然的殿堂前,听松涛诵着亘古的经卷,很久很久,不愿离去。
   攀越那段陡峭的山岩时,我的登山棍在湿滑的苔藓上打了个趔趄。斜刺里伸出三双手——鲁主席的宽厚,清风的细长,冯老师的手背还沾着野蔷薇花粉。三十度的陡坡上,我们排成蜿蜒的链,前人的脚步成为后人的阶梯。当终于站在观云台时,漫山苍翠在脚下翻涌如海,远方的山脊线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宛如巨龙游走云端。
   郭总展开写着诗句的纸页正准备吟诵,山风却调皮地卷走了几张。我们看着那些雪白的精灵在深谷上方起舞,而郭总却无可奈何时,突然又传来几声鸦鸣,在山谷间回响,众人不觉齐声大笑。
   郭总耸耸肩,摊开两手,索性口占了一绝:“忽闻寒鸦破空啼,三两声碎青崖底。回音荡过千重嶂,惊起松针落如雨。”
   鲁主席不愧是文人代表,只沉吟片刻,便朗声诵曰:“老乌啄破山中寂,一嗓撕开云衣裳。空谷叠声成波浪,撞得斜阳一踉跄。”
   “好哇!”大家禁不住鼓掌,“好一句‘撞得斜阳一踉跄。’风趣幽默,又恰如其分!”
   “鸦羽划裂暮天时,山神应和长短啼。一嗓掷入深涧里,溅起十万苔痕湿。”水硬度老师也随口吟道。
   “最是山深藏古调,老鸦咳出旧年谣。一声未落一声起,撞得空谷弯了腰。”连一路不多言语的老刘都凑了几句。
   大家把目光都射向我时,我憋红了脸,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擅长写诗,就来句顺口溜吧:墨点飞过白练峰,忽然散作铁砂鸣。回声缠在枯藤上,勒出深山一道疼。”
   一路欢声笑语,大家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关注点,自顾自沉醉在山中……
   五
   学美术出身的丽丽,有一双独特的慧眼。她被几棵刺破苍穹的古树天然的造型惊呆了,若是带了宣纸笔墨,估计这会都要写生了。这会儿却让近乎没电的手机,啪啪个不停。
   鲁主席的歌声就在这时撞破了山林的矜持,一首浑厚深情的《为了谁》,引得大家不断接唱,你一句我一句,惊起几羽山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与他的尾音在山谷里纠缠回旋。
   “知道鲁主席文章写得好,没想到歌也唱得这么好!”
   “还是美声唱法!”众人交口称赞。
   “我哪里是在唱?我是累了,全靠吼……”鲁主席不禁夸,歌声又起。
   冯老师即兴创作出《宝天曼谣》,当场给大家朗诵:
   “云缠半山腰,风过九曲道,茱萸花落处,春意正迢迢。
   松涛摇翠浪,连翘映断崖,谁把丹青卷,铺在这山坳?
   哎哟喂——宝天曼谣,唱得那山花点头笑。
   一步一景一重天,踏遍青山人未老!”
   他边读歌词边用枯枝敲击岩壁打着节拍,这次春山行,把大家的才情都激发出来了。
   清风小妹将镜头对准了云海间穿梭的鸟雀,我赌她一定拍不出它们的灵动;我蹲下身,发现石缝里钻出朵地丁花,淡蓝的花瓣正轻轻触碰我的鞋带,我犹豫着:采还是不采?
   六
   登至绝顶,豁然开朗。回望走过的山径,如线装书脊般蜿蜒,九枚游走的“标点”跌进春天的册页里。四望群山如涛,起伏于云海之间,时而隐没,时而浮出,宛如一幅中国画,墨色晕染处,尽是苍茫。远峰青黛,近岭翠微,春日的山色最是鲜活——粉的是山樱,白的是野梨,黄的是连翘,疏疏落落点缀在层叠的绿意里,像是谁随手洒落的颜料,明丽却不喧闹。
   此处海拔一千五百余米,松树居多,枝干虬曲,针叶苍劲,风过时簌簌作响,似在低语千年山事。石桌、石凳、石栏杆皆粗朴古拙,苔痕斑驳,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倚栏而立,山风扑面,凉意沁骨,衣衫猎猎,似欲乘风而去。极目处,云絮游走,时而吞没峰峦,时而散作轻纱,天地之大,竟让人一时无言。
   偶有飞鸟掠过深谷,身影倏忽,没入雾霭。山下的尘世已远,唯余天风浩荡,松涛如诉,人在此处,竟不知是立在山巅,还是浮在云端。
   危崖之畔,一株老松斜出,虬枝盘曲,如苍龙探海。其干皴裂似铁,纹理间沁着岁月的霜痕;针叶却青翠如洗,在风里簌簌摇动,似向登顶的游人低语相迎。树冠半倾,枝梢舒展,仿佛一位宽袍老者,自云端俯身,将山外红尘与峰顶烟霞一并揽入怀中。日光斜射时,松影投于石壁,竟似一幅天然的水墨,枝枝节节皆透着孤傲与从容。
   山顶逼仄处,一巨石突兀而立,浑圆如鼓,底部与山岩仅寸许相接,似天外飞坠,又似神人轻置。石面青白相间,风霜蚀出万千细纹,如密写的古篆,无人能解。我们侧着身,吸着肚子过石侧,恍然间,这巨石竟似微微晃动,令人心惊——然而千百年来,它始终稳踞于此,任山风呼啸、雷雨交加,自岿然不动。石旁野花簇簇,黄白相杂,更衬得这庞然巨物既险绝,又温柔,仿佛天地在此处藏了一则寓言,待有缘人悟读。
   松石相望,一灵动一沉静,恰似这山巅的呼吸与心跳。
   登上峰顶的游人,个个面颊泛红,额角沁汗,却掩不住眼底的兴奋。游人或倚松听风,或抚石观云,尘虑顿消,唯觉身在太虚。
   有人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背倚悬崖边的迎客松,将镜头对准远处的云海——“再往左些!对,把飞来石也框进去!”同伴指挥着,声音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快门按下的刹那,衣袂翻飞,发丝乱舞,人与身后的苍松奇石、浩渺烟岚,就此定格成一张“到此一游”的凭证。
   拍够了照片,便三三两两散坐在石凳上歇脚,拧开矿泉水猛灌几口,跟已经上山的游人聊几句,这才有空细细打量四周——方才只顾着攀登,竟未发现脚下的群山如此壮阔。云絮在峰峦间游走,时而吞没远处的山尖,时而如轻纱般拂过苍翠的林梢。风掠过耳畔,带着松针与野花的清气,凉得让人一激灵,方才的燥热顿时消散无踪。
   “你们看,那像不像一匹奔跑的马?”有人忽然指向天际的云团。众人抬头,七嘴八舌地比划着想象中的形状。笑声惊起了岩缝里的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深谷。此刻阳光正好,将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他们或倚栏远眺,或低头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或只是闭眼感受风的流动——在这千米高空,疲惫与骄傲交织,恍惚间竟生出几分“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来。
   “该下山啦!”游人不得不挪动脚步,最后望一眼连绵的青山,将空水瓶塞进背包,踏上了下山的路。而身后的飞来石与迎客松,依旧静默地守着峰顶,等待下一批带着相机与惊叹的访客。
   七
   中午时分,我们坐在返程的观光车里。野径铺满山茱萸的暗金,残香混合着汗味,竟酿成特殊的芬芳。郭总说山是立体的诗,冯老师反驳山分明是凝固的音乐,清风晃着自拍杆里的影像,说山其实是面镜子,照见我们中年的天真。
   归途的阳光越发闪亮,大宝天曼渐渐隐入绿蒙蒙的帷幕。我知道,那些紫荆花仍在幽谷绽放,连翘依然在断崖燃烧,迎客松永远保持着展翅的姿态。《山路十八弯》被山壁撞碎,重组时竟成空灵的轮唱。拐过最后一道弯,地锅鸡的浓香裹着柴火爆裂的噼啪,将九副饥肠辘辘的皮囊瞬间收服。
   两天时间,我们始终在春山的怀抱打转,如九粒从孤独土壤跌入春泥的种子。后视镜里,宝天曼正将漫山花色收进翡翠匣中。所谓寻春,原是在时光褶皱里打捞彼此的倒影。那些共生的连翘、共振的笑语、未举杯便微醺的星辰,都在山岚起处凝成绳结——将九个孤岛连作春山迤逦的轮廓,用相同的心声绘就的星座,正替未赴的约会在林间诵经。
   独行登山时,脚步是自己的,风景也是自己的。想快便快,想慢便慢,遇一处好景致,大可驻足半晌,不必与人商量。只是山道寂寂,唯有自己的影子相随,久了便觉双腿灌铅,肩上的行囊也愈发沉重。偶尔攀至险处,四顾无人,只能攥紧岩缝里的草根,独自与心跳对峙——自由是真自由,孤独却也真切。
   结伴而行则大不相同。未及山腰,已笑闹成一团。你笑我气喘如牛,我嘲你汗湿衣背;谁滑了一跤,立刻有七八只手伸来相扶;谁的水壶空了,转眼便传来“我这儿还有”的应和。最难爬的陡坡,因着前头有人拉一把,后头有人推一下,竟在说笑间轻松越过。歇脚时共分一块干粮,同饮一壶茶水,连最普通的饼干也嚼出别样的滋味。
   原以为登山是为征服高度,这时才懂:山永远在那里,人不过是途经它的过客。独行时,山是修行;同行时,山成了纽带。那些相互递过的水瓶,搭过的手臂,甚至玩笑间的揶揄,都让崎岖山路化作温存记忆。就像人生——独自跋涉固然清醒,但有伴的旅程,连疲惫都透着暖意。
   当我们把彼此的剪影叠进风景,这春山便不再是地理意义上的存在,而成为生命长卷中永不褪色的钤印。就像我们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从此住进了一座永恒的春山,每当人潮汹涌时,便会听见山风送来松涛与欢笑的回响。忽然明白:山不曾变,变的只是与谁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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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大宝天曼春景与登山历程,堪称佳作。写景时善用比喻,如 “山峦像慵懒美人”“野梨满枝素缟如仙子”,将自然之美具象化;又融入听觉、嗅觉等感官描写,溪水叮咚、山雀啼鸣、野花清香,让画面立体鲜活。​叙事中穿插登山节背景与关隘文化,自然与人文交融。同行者的互动更是点睛之笔,即兴赋诗、互助登山、笑语欢声,尽显中年人的天真与温情。结尾对比独行与结伴,升华主题,点明 “山是纽带” 的感悟,余味悠长。整体语言灵动优美,兼具诗意与生活气息,读来如身临其境。一篇优美的散文游记,倾情推荐,好文共赏!【编辑:淇水碧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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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5-09-22 21:48:01
  这篇散文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大宝天曼春景与登山历程,是一篇优美的散文游记。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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