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同为禽类(散文)
同为禽类(散文)
晨光漫过篱笆时,禽鸟的世界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模样。鹌鹑总藏在院角的草丛里,像撒在绿毯上的浅褐石子,不声不响。它们的领地不大,不过是几株狗尾草环绕的小片土地,却足够安稳。白天,它们极少四处游荡,多半是低头啄食草籽,或是静立着梳理羽毛,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暮色渐浓时,才会偶尔传来几声短促的“啾啾”鸣叫声,似乎与同伴轻声道别,随即又隐入寂静。它们的繁衍也如此低调,蛋就产在草丛深处的简陋窝巢里,没有炫耀,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等待新生命的降临,仿佛在践行着一种“与世不争”的生存法则。
鸡群却截然不同,它们永远是农家院的“热闹制造者”。天刚蒙蒙亮,公鸡昂起脖子扯着嗓子打鸣,声音穿透晨雾,打破了整个村庄的宁静。为了抢夺一口食,它们彼此间撕扯着。若有几只公鸡共存会战争不断,整个鸡群都不得安宁。战胜的鸡带着伤口宣誓胜利,战败的鸡会躲在角落里。待到母鸡下蛋,更是一场盛大的“宣告仪式”。蛋刚落地,母鸡立刻从鸡窝跳出来,扑扇着翅膀,昂着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嘴里“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个不停,声音响亮又急促,“我下蛋了”的喜讯传递给村里的每一个人。有时几只母鸡凑在一起,此起彼伏地鸣叫。此时,公鸡也会大事喧嚣向主人表功,似乎墙角的牵牛花被喧染得更红艳了。
喧闹里藏着难以言说的脆弱。每当笼门打开,抓鸡的手伸向鸡群时,刚才还喧闹的院子会瞬间陷入慌乱。被抓的鸡拼命扑腾着翅膀,发出凄厉地尖叫,那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苍空;没被抓的鸡则四处逃窜,有的撞在篱笆上,有的钻进柴堆里,“咯咯哒”变成了撕裂的惨叫声,院子里的狗也跟着狂吠,声响传遍左邻右舍,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最终,被抓的鸡会消失在厨房的方向,留下空荡荡的鸡窝,鸡群渐渐平复却依旧带着惶恐的低鸣,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热闹背后的宿命。
同样是禽类,鹌鹑守着一方静谧,以沉默书写生命的平和;鸡群拥着一片喧嚣,用声响演绎生活的起落。它们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宿命,在这方寸天地间活出了属于自己的姿态,也让这寻常的烟火日子,多了几分鲜活的滋味。
晨光刚漫过篱笆顶
鹌鹑就把自己埋进草色里
像一粒被风遗忘的褐石子
不挪,不叫
只啄食草籽的细碎
梳理羽毛时,连风都轻了三分
它们的蛋藏在狗尾草深处
没有仪式,没有宣告
只有泥土悄悄裹着温度
等新生命啄破壳的
那声极轻的,没人听见的
“啵”
鸡群是另一种节奏
天还蒙着灰,公鸡就扯着嗓子
从梦里拽出村庄
下蛋的母鸡更急
刚离鸡窝,就扑着翅膀喊
“咯咯哒,我下蛋了!”
“咯咯哒,全世界看我!”
墙角的牵牛花
被喧染得更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