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帮岳父掰棒子(散文)
当年,三妹和我确立恋爱关系后,我们互相许下一个承诺。以后,对双方父母一视同仁。
三妹信守承诺,对待公婆做到了如待亲爹娘一般。我对岳父岳母虽也是尽力做到最好,但方方面面还是不及三妹。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岳父岳母并不同意我们交往,毕竟三妹貌美如花,我身高一般,模样也不出众,家庭条件也不优异。
三妹力排众议,坚持屈嫁于我。这些年,岳母一直跟我说“三儿从小到大,最听话,最懂事,最省事,最勤劳。”岳母所言非虚,三妹通情达理,善良孝顺,从不惹父母生气,从小到大体谅父母难处,早早打工挣钱,且从不乱花钱,家里有活,每次都抢在前头。
岳父脾气有些犟,固守己见,只要他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撼动。但他唯独对三妹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偶尔不听,三妹一瞪眼,岳父定会说“好了,好了,听你的,唉,俺三儿脾气随我。”
爷俩关系正如民间俗语“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家玉米收完后,三妹打电话询问岳父收没收。岳父说“才掰了一点儿”说完还不忘嘱咐“你们挣钱就行哈,都别来,我在家没事,不着急,慢慢干就行。”
三妹对我说:“明天去帮咱爸妈掰棒子吧,他们嫌机子掉粒,又想自己掰,这么多地,啥时候干完?咱娘身体又不好,要是累病了得不偿失。”
岳母患有糖尿病,好在近几年药物控制加之饮食上注意,身体越来越好了。倒是岳父明显见老,曾经笔直的脊梁日渐弯曲。
岳父和我父亲,兄弟两个可真称得上是一路人。我父亲在村里,人送外号“铁人”,岳父在他村里是绝对算的上“铁人”。兄弟两个的人生,大差不差,都是家中老大,都兄弟姊妹好几个,都是责任心重但因脾气耿直不招老人待见,而且都是十几岁就打工养家,所有家当全部是自己挣来的。
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不惜力气,干起活来不分昼夜,只要醒着,就别想看他们闲着。
岳父一再劝阻不让我们去帮他干活。我知道他是怕耽误我们生意。这几年,每当我们去帮他干活,他会不停重复说“唉,这点儿活,唉,再耽误你们,不值,不值,过年不种了。”
说归说,过年该怎么种还怎么种,但有一点,绝不主动让我们帮忙,除非赶巧我们碰到了,或是打电话时,岳母走漏了风声。
我们去了之后,岳父定会埋怨岳母“你呀你呀!不是我说你,干点熊活就给孩子说,这点儿活我自己干都不愁。”
这个时候,我们会劝他“行了,爸,不是我妈说的,我们赶巧而已,再说人多一阵子就给你弄完了,不耽误事儿。”
岳父总是这样,不管自己多累,都不愿麻烦我们。父亲前几年也是这样,只是近几年身体状况下滑,不得已,才偶尔给我打电话。
天不亮,三妹就给大姐打电话,意思让她带我早去会儿,一是凉快,二是能多干点活。本来三妹也想去,我放心不下生意,便让她守店。
我和大姐刚到,岳父岳母赶紧张罗要给我们做早饭,知道我们吃了,又拿水果,又拿水,搞得我们跟亲戚似的。
我说:“爸,别忙活这些了,抓紧收拾,我们是来干活的,早干完早回去。”
装玉米的笼子还未组装,在得知架杆都在妻弟那边,我拉上大姐赶紧前往。
把所有配件拉回后,开始组装,组装完成,还需要买隔离网和垫底竹排。岳父骑车带上岳母,拉上我和大姐准备去韩集镇上买。由于竹排很贵,我们没要,家里有废旧竹排子凑合着用吧。隔离网还可以,比我和父亲前段时间买的每平方还便宜五毛。
买完东西,岳父说要领我们吃板油火烧。韩集板油火烧可是很出名的。有四方形的,有长方形的,里面用的猪板油,烤制之后外焦里嫩,猪板油和葱花的香气,让人舌底生津,吃后齿间久久留香。
岳父带我们来到一处打火烧的快餐店前,告诉我们说:“他家火烧好吃,每次来韩集,我都来这里吃,价格不贵。”
老板貌似六十岁左右,瘦瘦的,高高的,皮肤有些黑,或许跟常年烟熏火燎有关。他坐在烤炉前,询问我们要几个?告诉我们两块钱一个,要几个烤几个,这样好吃。
大姐说:“先一人一个吧,再要一碗汤。”
大姐说完,我还想,一个能吃饱吗?当看到案板上的面剂子以及烤炉上的生坯,我觉得应该差不多。
汤,是胡辣汤。老板娘很瘦,且驼背得很厉害。当我看她舀了一大碗,赶紧说:“这碗也太大了吧,有没有小碗的?”
老板娘微微一笑:“我们这里都是这种碗,没有小碗,不贵,一块钱一碗。”
当她说完,我有些吃惊,这么一大碗才一块钱,能挣到钱吗?后来我听岳父说,老板已干几十年了。如果这样的话,应该还是能挣到钱的,要不然,也干不了这么多年呀!
把四碗汤端上桌,我站到老板跟前,对老板说:“我拍几张照,行吗?我们那里没有这种火烧,很新鲜耶。”
老板点头答应,并特意把烤炉抽屉拉出来让我拍。
黑色的烤炉里,金黄的板油火烧,很是诱人。
老板怕我们吃不饱,又加了一个,吃到最后还是剩下了。因为那碗胡辣汤量太足了。
这样算下来四个人,还没花十二块,真实惠呀!
饭后抓紧回家,我和大姐绑好隔离网,岳父去找收割机(如果我们不来,恐怕他又要自己掰,看我们都来了,怕累到我们才去找收割机)。
我们刚绑好隔离网,二姐和振哥两口子也来了,还带了菜肴。
他们还没顾上吃饭,岳父就拉着玉米回来了。大家开始往笼子里扔玉米,我刚帮父亲收完,热过身了,扔起来很顺手。
大姐因常来帮岳父岳母干活,手头也不慢。二姐个子最高,但身子有些虚弱,我们不敢让她干太重的活,就让她打打下手。振哥做生意,平时很少干体力活,加之身材肥胖,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
大家有说有笑,你笑我,我笑你,热热闹闹,倒也没觉得怎么累。
扔完五车,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岳父岳母催促我们去吃饭。二姐开玩笑说:“咱吃的算是中午饭还是晚上饭?”
吃饭过程中,岳父一直劝我们多吃肉,我们却劝他少喝酒。大家边吃边聊。
岳父说:“家西那块一亩四分地,等不上车,家前还有半亩多地,不知啥原因,歪的不少,收割机没法收,就这点地了,你们也不用挂着了,谁也不用来了。”
吃完饭时,五点多钟。一想到等我们走了,老两口一定会去掰,实在于心不忍。我提议趁人多把那半亩地先掰了,那一亩四可以等机子收。
大姐二姐她们一致赞同,岳父岳母拒绝无效。
来到地里,几个人一人两行,齐头并进,由于玉米歪倒确实很难干活,但丝毫没影响进度。一个半小时后,天黑下来,我们“战斗”也结束了。
开车回家,需要把车上玉米扔进笼里。岳父让我们回家,他自己扔。三百六十拜都拜完了,还差最后这一哆嗦吗?我们再次加入,十几分钟结束战斗。
整个过程中,岳父一直笑着说:“哎呀!真没想到今天能干这么多,弄了两三块地。”
吃饭时候,岳父喝着酒,继续说:“一开始还想着半亩地,天黑前掰不完呢,没寻思也完事了,行啦,行啦,就那一亩四分地了,你们谁也不用挂着,谁也不能来了。”
岳母则在一旁,给我们每人递水果,递水,递熟玉米。岳父则给我们递酒,又询问家里的蒜吃完了吗,再拿一些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昏暗的灯光里两位老人大献“殷勤”,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岳母脸上的褶皱貌似又多了一些,岳父的脊梁又驼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