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我爱同安红(散文)
“同安红”,是一种产自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的三角梅。起初,我对三角梅这种花并没什么很好的印象,觉得它就是一种普普通通的灌木,花朵初期像叶子一样,既不美丽,也不典雅,只不过因为它的苞片有三枚,且呈三角状,所以人们称其为三角梅。叫它三角梅,实际上它与梅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梅属于蔷薇科李属植物,是中国十大名花之首,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梅以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深得国人喜爱。三角梅则属于紫茉莉科叶子花属植物,二者既不同科,也不同属。然而,当我来到厦门,见了真正的“同安红”以后,我却被它所焕发出来的那种蓬蓬勃勃、如火如荼的气势所吸引,从此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种花。
10年前,女儿参加工作被分配到厦门市的某边防派出所。那年的五一节期间,我和妻子专程来到厦门探望女儿。那时,厦门的边防派出所承担着维护本辖区内交通秩序的任务。每天的一早一晚车流量高峰时,女儿都会去一个十字路口执勤,指挥疏导交通秩序。在宾馆内闲来无事的我便陪着女儿来到了执勤的地点。说是陪女儿执勤,其实是对女儿的不放心。我是一个处理了十多年交通事故的老交通警察,深知交通事故所带来的种种危害。一个弱小的女孩,身单影只地处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之中,想想都觉得可怕。况且,十字路口上连个指挥交通的岗台都没有,女儿就那么站在平地里吹着口哨,打着交通指挥手势。川流不息的车辆从女儿身边驶过,来来往往的各种车型将女儿的身影一次次地淹没。那时,我真恨不得自己换上警服去指挥交通,也好把女儿给替换下来。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小时的高峰岗结束,女儿笑着跑到了我的身边,我立刻把我观点亮了出来,说这个路口的交通设施也太落后了,你们这样执勤存在着很多隐患。女儿笑了笑说没事,都已经习惯了,见我还是满脸的担忧,她用手指了指十字路口右侧不远处的一面斜坡。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我才发现那里正盛开着一片红艳艳的花朵。晨风中,连成片的花朵随风起舞,将那面斜坡幻化成一片如朝霞般明艳生辉的灿烂花海,那一波一波荡漾开来的红韵,着实令人心潮澎湃。
我带着女儿赶紧走了过去,想近距离欣赏一下这颇具魔幻魅力的花海究竟是哪一种名花秀朵所致,及至上手才发现那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三角梅而已。我一时间懵了,在我们北方,养在温室中、花盆里的三角梅虽然得到了精心照料,长势却总是纤细瘦弱,开出来的花朵也总是稀稀拉拉的,倘若一经风吹,早就落花遍地了,哪会有这般震撼人心的壮观。女儿说,这种三角梅是产自同安区的本地品种,名叫同安红,非常适合新手种植。它耐热耐晒、耐酸耐碱,在厦门的种植率非常高。不管是在山坡,还是绿化带,也不管是在花园、苗圃,还是庭院、阳台,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它的花量非常大,花期也很长,属于四季开花的一个品种。“同安红”的花色会有一个渐变的过程,开花初期偏橙红色或大红色,经过阳光照射和水分的积累,会逐渐转化成紫红、玫红、水红等颜色,到后期会慢慢变为粉红色。这种色彩的转变,使得“同安红”在不同的温度、不同的时期呈现出不同的魅力。等傍晚我上完高峰岗后,我带你和我妈到我的宿舍去看看,我养在花盆里的那棵“同安红”开得可好了!
下午4点多钟,我早早地来到了女儿执勤的路口,想看一下女儿是怎样在傍晚视线不好的条件下执勤的。因为我知道,在白天自然光线下,驾驶人的视野还算开阔、注意力还算专注,可是到了傍晚,正是人的观察力最不好的时候。况且,两车交会时,并不是所有的驾驶人都能在眩目的灯光下看清楚执勤民警的身影的。要确保交通安全,单靠女儿身上的反光背心和路口的路灯是远远不够的。傍晚6点左右,夜幕就已经降临了。我躲在那处“同安红”盛开的崖坡上,远距离地观察着站在路口处的女儿。此刻,路灯将女儿的那一身国防绿和另一名女警的警蓝映照得恍恍惚惚,惟有那两身反光背心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女儿和那名女警轮换着站主岗、副岗,有时也会一起到路口边上去劝阻一下违章停车的司机。晚上7点半,待女儿下岗时,我从崖坡上赶了过来。正在用对讲机向所里汇报执勤情况的女儿见到我后开心地笑了。末了,她笑着告诉同她一起站高峰岗的女警说:“这是我老爸,也是一名警察。”随即,她附在女警的耳旁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她俩便朝着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俨然就是两朵开得正艳的“同安红”。
此刻,我秒懂了“同安红”的花语为什么是“热情奔放、坚忍不拔和吉祥欢乐”了。
在鼓浪屿游玩时,女儿怕我和妻子步行劳累,想去买环岛游的电瓶车车票。我急忙制止住了女儿,说早就听说鼓浪屿风景秀丽、花开遍地,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鼓浪屿,不好好欣赏一下,岂不可惜?果不其然,在日光岩山脚下、管风琴艺术中心的墙头、龙山洞的洞口等地,我又一次次地见证了“同安红”的卓越风姿,其美妙的色彩为这座“海上花园”增添了无穷魅力。徜徉在风光旖旎的海岛上,听着女儿和她母亲唧唧喳喳的说笑声,我的内心顿觉神清气爽,竟然幻想出一种想把时间静止的欲望来。是啊,我是多么的希望这种家人团聚、亲情浓浓的场景无限制地延长下去。在边走边说、边说边看、边停边玩的游览中,我们竟环绕着偌大的一个鼓浪屿转了一整圈。
可能是受了女儿的影响,也可能是受了斜坡上那片花海或鼓浪屿上的“同安红”的触动,回到北方后的我,先是从老家肥沃的田野里弄来了一些优质的土壤,挑选了一些比较雅致的陶制花盆,接着便把购买来的五棵“同安红”小苗栽进了花盆里。为防止偏碱性的自来水把花浇死,每逢下雨,我就忙不迭地下楼去接楼顶上流下来的雨水浇花,并且把多余的雨水储存到一个个大大的塑料桶中,以备以后使用,还专门在网上买了豆粕用来泡水施肥。功夫不负有心人,五株“同安红”幼苗茁壮地生长了起来。仅仅过了三年,主干便都长成了小拇指粗细。从此,“同安红”便花开不断,满屋生辉了,其阵势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执勤点花海”。花事的繁盛,惹得那些到我家来串门的客人,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2019年,边防部队改制,女儿来到了厦门的公安部门工作。作为一名老警察,我深知从警后的女儿也会和我一样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有的只是逢年过节时的值班和平素里没完没了的加班。若非特意请假,见面的机会将会更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直到2021年7月,当我再次踏上厦门这块土地时,我已与女儿整整六年没见面了。期间,虽然也经常在网上视频,却不及真实的见面那样能解思念的苦楚。“想你的时候并不遥远,虽然相隔万水千山。想你的时候并不遥远,遥远的是那个无尽的思念……”
2023年秋天,我和妻子在准备女儿结婚后的回门宴时,宾馆的服务员问我俩选什么颜色的装饰,并给我俩展现出三种可选之色。一种是紫红色,一种是纯白色,而另一种则是同安红颜色。我俩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就选定了同安红。我说婚姻大事图得是高兴、热闹,同安红颜色喜庆、鲜艳,与女儿穿的大红色衣装互相衬托,相得益彰。那天,当宛如“同安红”花仙子的女儿挽着女婿的胳膊落落大方地走上T台时,宴会场上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那天的我,脸上始终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但内心深处却泛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与不舍。
同安红,一种令我陶醉的色调;“同安红”,一种令我今生都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