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手机变奏曲(散文)
一部崭新的手机,银灰色,翻盖,三星牌的,握在手里,小巧玲珑。这是你的第一部手机。
你的第一部手机,是因公配置的。到了一个新单位,按照规定,一把手,可以配备一部手机,每月还可以报销一部分花费。这之前,你没有手机,没有手机,是你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既然政策允许,你自然乐享其有。
过去,只要不在办公室和电话旁,别人就无法联系到你,当然,你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联系别人。特别是公事,因为联系不方便,常常耽误工作。有了手机,确实方便多了,不管是谁想找你,拨通手机号码,就能找到你。上级机关和领导,想通知你开会或者想给你安排工作,一拨手机,就畅通无阻,即刻传达。同样,不管人在哪里,只要你想与人联系,一拨号码,“嘟嘟嘟”一响,拨通了,就能与别人通电话。
其实,你到新单位,犹如林冲被贬沧州草料场,说不尽的凄怆。一部手机,仿佛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林冲枪杆上挑着的酒葫芦。时不时地啜几口,不仅可以暖身,还可以暖心。你是个酒精过敏者,几乎滴酒不沾,一部手机,却给你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寒凉的心,稍微带来几丝暖意。
那是二十世纪第一年,大多数人手里还没有手机,手机,就成了地位和荣耀的象征。你有了一部崭新的手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当着没有手机的人接打电话,瞥见有些人羡慕的眼光,你还是觉得稍微有了几分面子。凡是人都爱面子,你不过是个凡人,你也未能免俗。
那部手机,你一直用到退二线之后。
刚退二线之后,你到南疆某学校,重登讲台。你想家人的时候,就会拨通家里的固定电话,当妻子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夫妻之爱,隔着七八千里,暖融融,春风荡漾。当大外孙一声爽朗朗而稚嫩嫩的“姥爷”,隔着七八千里,清清楚楚,响在耳旁,你心花怒放。当女儿打过来电话,那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父女之爱,隔着七八千里,温馨馨,芳香四溢。当故乡的老朋友老同事以及所有相互惦记的人,隔着七八千里,通了电话,人间温情,便温暖你的身心。一部手机,使你的心灵,得到抚慰,为之熨帖。远在异乡的孤寂,倏忽间,风轻云淡。
回到家乡,有一次,你爸住院,你夜里陪床,一觉醒来,手机不翼而飞。同屋的人,还丢了两三部手机。原因无他,遭了贼。那部手机,虽然机壳有些地方掉了漆,手机电池充电量也大为衰减,毕竟是你的第一部手机,还是有些心疼。不得已,又买了一部手机。
你的前两部手机,都是键盘式移动电话,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大概是2016年,二女儿送给你一部智能手机,是贾跃亭带领他的企业推出的“乐视”手机。当时,你二女婿说,“爸爸,你会玩智能手机吗?”
你爽朗回答:“只要有了,我就会玩。”
真的,有了智能手机,你很快开通了QQ,然后,你又开通了微信,网上聊天,网上视频,轻而易举,在网络世界里,扩大了交际空间,结识了天南地北的志同道合者。你开通了个人公众号,发诗文,发图片,其乐无穷。最近几年,你又在手机上直接将图片和诗文发到一些网站上,将自己爱码字儿,爱摄影的兴趣爱好,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手机连接的网络世界里,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而是一个激情燃烧的青年,浑身充满了活力,生命充满了张力,灵魂充满了睿智才情。在网络世界里,你像一条在浩渺海洋里自由游弋的鱼,像一只万里长空自由飞翔的大鹏,轻松惬意,上下东西,纵横驰骋。
你第一次用手机扫码付款,大约在2016年。
那之前,你早就想用手机付款,你夫人却总以为,银行卡连到手机上,卡上的钱就可能被别人从网上盗走。所以,她一直坚决反对。
那一次,是在一家快餐馆,吧台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印着一行字:“扫码付款,不收现金”。
你和夫人带着两个外孙。两个外孙点了那家餐馆里的饭和菜,你夫人也想吃。你看见,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冷冷地说:“别吃了,人家不收现金。再换个地方。”
两个外孙玩了一上午,肚子饿极了,非闹着要吃。夫人只好妥协退让,“我不管啦,你想扫,就扫吧!”
“可是你说的啊!”稍停一下,你又说,“要不,咱换个地方?”
大外孙马上接话茬,“再换个地方也一样。快扫码吧!姥爷,饿死了!”
你又盯着夫人说,“咋弄?扫不扫?”
夫人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扫吧!扫吧!”
其实,这之前,你已经瞒着夫人,偷偷将银行卡连到手机上。听了夫人的话,你马上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是无数次。不管是购物,还是吃饭,每逢需要花钱,你都用手机扫码付款。付完之后,数字清清楚楚,一个月下来,所有的付款账目,都在手机银行上看得清清楚楚。家里还有多少线,一查便知。过去,所有的银行卡都在夫人手里,取了现钱,也是夫人掌管着,夫人是家里名副其实的“财务大管家”。那之后,夫人依然掌管着所有银行卡,所有支出,却都是从你手机银行里支出,夫人的“财务大管家”便有名无实。
过去,夫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现金,后来,就很少带,看见熟悉的人带着许多现金,她居然会告诉人家,“带那么多现金干嘛?遇见小偷,说不定,给你偷走了。”
去年,你出去旅游,晚上九点多住下来,发现急需吃的一样药没有了。这么晚了,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夜里照常营业的药店,就在宾馆房间里点了美团,很快,快递员骑着摩托,送来了。同行的朋友看见了,“呀!你可真神啦!咱们七十多岁的人,能在手机上这样买药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笑笑,“这不就是与时俱进的好处吗?”
那一次旅游,凡需要用手机叫滴滴快车,都是你掏出手机,三两下,搞定。不出三五分钟,滴滴快车,乖乖停在身旁。朋友的一个闺女陪着他旅游,那闺女还不到五十岁,却不会用手机叫滴滴快车。对你说,“叔叔,这事儿还真得拜托你呢。”
朋友更夸你,“你真厉害!”
其实,大概也是在2016年,你就开始了用手机叫滴滴快车。好几次,滴滴司机将车停在你身旁,看你满头白发,不相信是你叫的车,就左顾右盼。直到你说,“是我叫的车。”他们还狐疑,“真是你叫的?”
有的司机就感叹,“像你这么大的,会用手机叫滴滴车,还是第一次见。”
不仅如此,最近这些年,你和夫人想自己出游,寻找旅游目的地,提前订住宿,订来往飞机票高铁票,乃至从家门到机场或者高铁站的网约车,都是你用手机一一搞定。到了目的地,需要去景点,就叫滴滴快车,既快捷,又不会走错路。所以,前些年,你和夫人出去旅游,两个女儿还经常询问,“我们给你俩买机票吧?”“人在哪里?”“吃得如何?”“住得好不好?”最近这些年,很少过问了。理由无他,正如你女儿对别人说的,“俺老爸,一部手机,啥都安排得好好的,我们实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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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手机,在你手里,早就由一部“移动电话”,变成了真正的“个人智能移动终端”。
一代代手机,见证着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给你带来方便快捷的生活便利,也见证着你与时俱进的精神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