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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星】星夜归程,为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奔波50里(散文)


作者:谷在亮 白丁,18.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3发表时间:2025-10-09 21:06:38
摘要:回忆上世纪70年代为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而奔波50里的经历。

朋友,你会为看一个电影奔波五十里吗?我想大多数人的回答是否定的。可是在那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情况下,这事曾发生在我身上。
   1972年9月,由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编剧,其儿子金正日导演的《卖花姑娘》在我国上映。该片以朝鲜20世纪30年代日本殖民统治时期为背景,讲述了花妮一家受地主和日本侵略者压迫的悲剧故事。影片因其感人剧情和音乐引发国人广泛关注。
   那年代我们反复看的就是《苦菜花》、《地道战》、《地雷战》等影片,情节都能背的出。国外进口片就是“天涯若比邻”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第八个是铜像》等。因此,独树一帜的朝鲜彩色影片《卖花姑娘》让我们这些插队在外的望眼欲穿。
   苦苦等了将近三年,1975年7月,《卖花姑娘》在广昌电影院开始放映了,这可是好消息。那时我在头陂大队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很想去看,可路途遥远,去不了。头陂到广昌的距离48里,到广昌的班车票6角1分,钱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每天经过头陂的班车很少,买不上票。《卖花姑娘》犹如白云在青天,可望不可及。
   一天,傍晚时分,突降喜讯,头陂供销社的一辆汽车要带人去广昌看《卖花姑娘》,看好还送大家回来。恰好这位司机我也有点认识,天赐良机,于是我向领导请了天假,兴冲冲去看电影。
   看电影的人不少,满满一卡车。去挺顺利的,车上的人七嘴八舌,兴奋极了。48里路50多分钟就到了,大家一下车先去买电影票,2角一张,这在当时算贵的,平常的电影只要1角,翻了个倍。好在买到了票,心定了。
   6点多了,电影要7点开映,抓紧去街上吃个饭。来到广昌老街上比较好的饭店,花五角钱吃肉丝炒面,满满的一大盘,堆得像小山似的,足足有半斤多,肉丝也不少,另外还送了一碗牛肉清汤。这5角钱是大半天的工钱,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奢侈的,今天看《卖花姑娘》像过节似的,高兴啊!
   不过也是物有所值,消灭了这一大盘肉丝炒面,人顿时精神了不少。随后就是逛街,街上有一家冰饮店,有冷饮卖,我便花2角钱买了一杯冰冻莲子,消磨时间。广昌的通芯白莲果然名不虚传,酥酥的,入口即化。
   7点电影准时开映,影院里座无虚席,情节果然跌宕起伏,催人泪下,花妮的悲惨遭遇引来不少抽泣声。触景生情,我怀着同情和悲伤的心情看到结束,流了不少泪。好在以卖花为生的乡村女孩花妮最终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获得新生,令人宽慰。
   电影结束,9点不到,10点可以回到头陂。终于看到了日盼夜想的电影,我乐滋滋地找到了卡车,上面已挤满了人,我用足力气也爬了上去。可是车子停在那里就是不开,尽管车上的人大声嚷嚷也没用,司机可能看到人太多,不肯开车。一会儿竟离开了车子,说今晚不回头陂了,他去朋友家休息了。我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仍在车上等他。这么晚要我们怎么办?去住旅馆又没有证明,住不了的。那个年代住旅馆,买车票都要证明,就算挨到天亮也买不了车票。大家就这么耗着,焦急中挨到了11点,车上不少人等得不耐烦,走了不少,到亲戚朋友家过夜去了。如今,我是乡下人进城,举目无亲,看来只有死等。我想,人少了,说不定司机会发善心,车子可能会开。
   可我想错了,司机一直没来,好像在人间消失了,车上已没几个人了。这位司机平时为人和善,想不到今天这样绝情。早知道这样,再好看的电影我也决计不会来。今夜落得进退维谷的地步,犹如虎落平阳,龙搁浅滩,太憋屈了。
   到了午夜12点,还不见司机来,我彻底失望了,义愤填膺。但想想,司机可能有难处,不能怪他,好坏他开车让我们到广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卖花姑娘》,还是有功的,得感谢他。
   怒气已消去,但如何回家?这是必须面对的难题,怎么办?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现在只有一条路,步行回头陂。人逼急了,勇气就上来了。对于我们曹家边人来说,48里平路不算什么,大不了走到天亮。
   记得70年12月末,我们曹家边的四位六九届十六七岁知青,小马和三位女生,年终回上海探亲。因没买到头陂到广昌的车票,归心似箭的他们,只好挑着、背着行李,从天亮到走到午后,花了六七个小时,才到广昌城。想想艰难的她们,比比现在的我,我要好多了,我没有负重,比较轻松。他们能行,我也一定能行!他们经历使我力量倍增。再说,今天晚上吃了半斤多肉丝炒面,肚子饱饱的,一点也不饿,我暗自庆幸。
   既然没有退路,我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回头陂的公路,这可是从没走过的路。
   那晚,皓月当空,公路像一条白带,伸向头陂。就这样,我孤身一人,伴着“沙沙”的脚步声,开始了夜行。
   夏夜,习习凉风。出了广昌城,就没有了灯火,公路两旁是黑压压的农田,幸好月光不错,如水银泻地,把公路照得煞白。
   孤独的我默默地行走在静静的公路上,我多么希望能有车辆经过,说不定碰上好心的能搭我一程。显然这是妄想,不要说没有车经过,就连狗叫声都没有。好在那年代,社会治安不错,没有坏人,一人夜行不用担心会遭遇不测。
   我一边疾行,一边在脑海里回放《卖花姑娘》中的情节,以此来打发寂寞。这招还真管用,哲勇越狱加入游击队,村民举火炬解救花妮,结尾兄妹三人春日重逢的场景,绝望中迸发的希望之光,妥妥的正能量,陡然增加了我的夜行的勇气和力量。片尾曲《春天年年到人间》很动听,虽然我还不会唱,但那旋律回响在脑海。不禁憧憬起我们的春天,何时能到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新安大队地界,这里是广昌到头陂的中间点。24里路,走了将近3小时,睡意袭来,眼前一片朦胧,脚步有点踉跄。猛然想起,新安有两位我要好上海知青朋友,任建德和任志德俩兄弟,平时我们称他们小龙,幼龙。
   天助我也!于是,我决定到他们那儿过夜。那时年纪轻,记性好,因以前去过,所以就熟门熟路找到了他们的住处。我敲了敲门,没反应,我接着敲,“何个(谁)?”里面传来询问声,“查户口阁”我见有反应就和他们开起了玩笑,“快开门”。“来了,来了”两兄弟忙不迭开了门,一见是我,惊讶得瞠目结舌,楞了半天才说:“老谷,你怎么来了?”“两位兄弟,一言难尽”我把缘由讲了,他们才释然。
   接下来就是赶紧睡觉,我头一靠到枕头就“呼呼”大睡了。
   醒来已是上午9点多,两兄弟已烧好了饭菜,腊肉炒葛薯,开洋炒蛋。他们知道我还要走不少路,特意炒了好菜来款待我。我们边吃边聊,他乡遇故知,聊得可起劲了。听我说电影《卖花姑娘》很好看,他们也决心要去看看,当然24里路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容易越过的坎。
   吃饱喝足,告辞上路。如走到头陂,再上曹家边,就要走将近50里路,到家估计天黑了。他们村里的热心的老俵给我指了一条近路,就是从他们临近的双西大队,斜插到边界大队的曹家边,只要走30几里路,可以少走20里。太好了,虽然这条路我从来没走过,但路在嘴下,我坚信能走到。
   兄弟俩陪我找到去下西的路,我便精神抖擞地踏上返家的征程。这一路大都是上坡,我边走边问,这里的村民都很热情地为我指路,六七里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下西已11点左右,正巧遇见上海知青谭景堂,他对我看《卖花姑娘》经历很惊叹,留我吃午饭,我婉言拒绝了,说刚在新安任家两兄弟处吃了,现在不饿,要赶路。
   小谭把我送到去上西的路口,才返回。这一路相对平缓,期间路过一座小型发电站,在电站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上西生产队上海知青的住处。这段路有5里,走了40多分钟。现在已经12点半,好朋友孙大健,陈庆裕等正在吃饭,见我这位不速之客,很开心。当时在头陂插队,我人缘还不错,朋友多,他们都很尊重我。我们边吃边畅聊,三句不离本,聊得最多的是《卖花姑娘》,他们也想去看,但考虑的路途不便,下不了决心。我不免有点沾沾自喜,我是看过了,当然花的代价也不小。
   吃好饭,他们要出工了,我则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段路,10来里山路,我一鼓足气,翻山越岭,一直走到陈军山生产队,这里已属我们边界大队了。陈军山也有几位上海知青,但他们出工去了,没碰到。
   翻过陈军山,下午3点多,我总算步履蹒跚地回到了曹家边。从昨夜12点到现在已过去了15个小时,平路、山路一共走了50里路。
   看一个电影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走这么多路,现在的年轻人想想,不可思议,但在那个年代确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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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五十里夜路,只为一场电影。这不是浪漫的冒险,而是一个时代的精神跋涉。当《卖花姑娘》的旋律在1975年的夏夜响起,它不仅是银幕上的悲欢,更是一代人的情感出口。作者用脚步丈量渴望,用月光铺就归途,将一场文化饥渴的奔赴,化作中国特殊年代的文化人类学样本。我们在此呈现的,既是个人记忆的切片,也是集体无意识的显影。那些被反复咀嚼的《苦菜花》《地道战》,那些需要证明才能获得的船票与床位,那些用半斤肉丝炒面支撑的奢侈期待,共同构成了物质匮乏年代的精神丰碑。这篇夜行记最动人的,不是花妮的苦难,而是苦难中依然挺直的脊梁。当哲勇举起的火炬照亮银幕,当《春天年年到人间》的旋律在胸腔回荡,步行者也在用脚步书写自己的革命叙事——对自由的向往,从来不需要等待救赎。编辑:紫云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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