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森林感悟(散文)
市井的喧嚣和人情的冷暖让人越来越心情浮躁;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遮弊了日月,市侩的计较与争执充弥着耳鼓,人们阴霾黯淡的心空越来越渴望有一片碧水蓝天浸润释怀烦燥的压仰,冀望有一个世外桃园以找回情感的纯真。于是人们的视线就被原始古朴的森林套牢,一拔拔说不清是想摆脱市井的喧嚣抑或想逃避充塞于心的浮躁的人们和我一样,背负着异样的心情,走向盛夏里的漫漫山野,拽着藤蔓似的山间小路,在苍茫的群山上攀援,走进那浓重深邃、苍古幽暗、清郁质朴的原始森林。
深入密林的山脊,人迹和牛羊的蹄印逐渐稀疏,风儿在这里无拘无束地浪漫着,烈日下的草木向着密林茂盛,森林里长歌短笛似鸟儿古老悠扬的歌音,犹如上古皇宫里的管弦,悠扬飘萦,清心怡情。林莽究竟凝聚了多少岁月的沧桑、积蓄了多少山野的灵秀和日月的精华?甫入密林,它就浸透了让我无法抗拒的神秘和向往!
当我渐渐被草木吞没,一棵棵黝黑粗壮的躯干,疏朗地立着。林地上极少浅草幼藤及毛竹之类遮掩,那种空旷出的阴森,庄严出的肃穆,清澈了我整个身心。幽暗的密林里,偶有三两束斜忽忽斑驳陆离的亮线,仰望方知是从绿荫斜刺里漏进的阳光。虬枝交错,碧叶厚覆,恍如尘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于深藏不露之间;原来世间万物,无不在你死我活中抗争生存,自然法则注定了强势与弱势的生存境遇,纵然在这万古林莽之中,有了蓊郁高挺的林木的葱笼生长,林地下稀缺阳光雨露的杂草和藤萝就不得不萎枯糜烂!
品种不一的树躯保持着不等的距离,而高空的枝叶竟相互依偎着,交织着、厮磨着刺向蓝天白云,它们是在张扬旺盛的生机?还是在预示着它们庞壮根系的关连?仰或是向芸芸众生揭示一种亘古不变世故的箴言?
踩着腐叶的苍凉,看着躯干的跋戾、杂草的悲壮、思绪里就只有深远岁月的绞痛与生命殊途、尊卑迥异的浩叹了。
我在密林中漫漫走着,林地上零星点缀着红黄白黑各色的蘑菇,大如脸盆,小如纽扣,尽是些憨头憨脑的神态。有翻起的落叶腐土,象是野猪用那长长的嘴鼻拱起的痕迹,不远散落一些或干涸或温湿的粪便。想着密林中狮虎争食,狼奔獐窜弱肉强食的殊死搏杀,不由身心发凉,生发栖惶恐怖。强作镇静,就看到一棵倾着身子的粗大树干上爬附着什么,黑乎乎的,将灰白的树身缠绕着,初以为是花蛇黑蟒,待走近,原来是一根巍壮的古藤。古藤看来年堙代远,粗糙壮实的躯干饱经风霜;藤蔓依附着高挺的树干终于穿透森林壁垒森严的覆盖,在顶端的枝叶间四处蜿蜒,肆意腾伸;象暴富后虚荣心极强的乞丐,伸着邋遢的双手,极力张扬和卖弄自己的高贵。古藤缠进了树的躯身,双方都透出一种令人难以悟到的亲密和一种不可理喻的生命的延续。谁能说清楚它们在这里到底厮守了多少年月,纠缠着何等的情结?也不知道它们是爱之太浓,还是恨之太深?
林中每一个细小的响动和隅然闯入眼际的古拙的躯干以及怪异的藤蔓,竟让我愈发惧怕起来。我后悔森林之旅,益发深感孤独一人的无援和寂寞。这时,一向厌恶的人间纠葛与世俗的喧嚣,竟生成热热切切的恋念,即然大千世界本就是一个不平等的方程式,又何必苛求富贵同途、尊卑同道、强弱同位呢?我象害怕被森林吞噬了似地匆匆出走,又一头撞回那个充弥着钱权欲烦燥压仰且蔓延着情感纠葛的芸芸尘世。
当我逃出密林时,日头已然偏西;密林里清润而悠扬的鸟鸣令我感悟良多;我不住地回望莽莽林海,始知世间本无世外桃园,只能直面强存弱亡的自然法则;于是一种有关人生的庄严与厚重的思虑,在我的胸膛左冲右突,飘扬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