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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小事】山核桃(散文)


作者:何叶 榜眼,24854.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2发表时间:2025-10-14 14:28:16

去年我回东北,临上车时老婶把一口袋山核桃递到我的手里说:“你父亲最爱吃山核桃,回家去看他时替我去墓前烧给他。”
   父亲爱吃山核桃,我们来承德时奶奶特意带了一口袋山核桃。奶奶说她儿子之所以考上了大学都是打小吃山核桃吃聪明的。
   奶奶是捣鼓山核桃起家的,那年她和爷爷结婚后,为了还清爷爷给他父亲治病欠下的债务,奶奶开始做起了走南闯北的买卖。一开始奶奶是捣鼓皮货,皮货属于大生意,成本大风险也大。在此期间,虽然奶奶也挣了一些钱,但还是觉得做小本生意踏实,于是奶奶改行卖山核桃。刚开始做生意难免会有困难,何况那时候捣鼓山核桃的小商小贩也不少。所以,奶奶进的山核桃也是经常卖不出去。但奶奶属于乐天派,她卖不了的山核桃她会拿回家,分给左右邻居,剩下的一些拿给自己的孩子们吃。她说:“咱家人口多,平时孩子也没啥零嘴,好嚼谷的。山核桃有营养又养脑,多吃对身体好,咱们吃还不浪费。”
   几个孩子分抢着吃山核桃,但吃过一阵,几个孩子虽然喜欢吃核桃,但都嫌山核桃扒起来太麻烦,就都不再吃了。唯有父亲仍然坚持着。父亲不光自己扒还给几个姐弟扒,极尽耐心。奶奶问他:“别人都嫌山核桃不好扒,放弃了,你怎么能坚持呢?”
   父亲说:“我觉得越好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轻易得到的东西不是好东西。”
   奶奶听后,对父亲竖起了大拇指。父亲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是个容易较真的人。那年奶奶和爷爷结婚时,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历尽了艰辛。奶奶就发誓,等以后有孩子了一定让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坐办公室,不能像她和我爷爷似的当苦力。奶奶认为她和爷爷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父亲身上。父亲人稳当无论干啥都有一股子韧劲。所以,她开始重点培养她这个二儿子。
   为了让她这个二儿子更聪明有出息,她捣鼓山核桃的时候,也会让父亲多吃山核桃。她听进货的老李头说,他的儿子就是从小吃山核桃,所以考上了名牌大学,现在还当了公司的大老板。奶奶信了老李头的话,她每天都会督促父亲多吃核桃。别的儿子不吃就不吃吧,必须让父亲吃。父亲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吃着山核桃,别的孩子写完作业就往外跑,父亲不是,他写完作业去奶奶摊位,帮奶奶看摊让奶奶回家休息一下,给奶奶砸一些山核桃。来顾客了,父亲不会急着让人买核桃,而是把事先扒好的核桃仁让他们尝尝,吃好再买。谁都知道山核桃不好扒,但里面的仁吃起来格外香,而且是越嚼越香还不腻人。人家尝过之后觉得好吃就买了,所以同是卖山核桃的,奶奶摊位的山核桃总是卖的比别人家的快。
   后来父亲也不辜负奶奶的期望,果真考上了名牌大学。奶奶一直认为,这是山核桃的功劳。父亲即使结婚后,奶奶跟着来承德都带了一大袋子山核桃。
   奶奶重男轻女严重,那年大姑也考上了大学,她却不打算让大姑上。她觉得以后即使供大姑上了大学,以后大姑嫁人了也白替别人家培养了,那不明显是赔钱货吗?所以她拒绝支付大姑的学杂费,让大姑尽快嫁人算了。大姑不同意嫁人,她说她就想上大学上医学院,她的目标很明显她想当医生。奶奶说啥不让,奶奶说:“你不嫁人也可以,那就接过我的山核桃摊吧,我和你二哥去承德,你支摊卖山核桃。这样也能养家糊口。”大姑也是脾气倔强,一生气掀翻了核桃摊,一气跑上山说啥要出家当尼姑。
   母亲说话了:“让她大姑去上学吧,我供她读书。”随后母亲挨家挨户借钱给大姑凑上学的学费,姥姥还把自己开饺子馆攒的钱给了母亲,大姑上学的钱,终于凑够了,大姑也去上学了。借钱得还吧,奶奶来承德后不久,大舅也来承德了,他拉来一车山核桃和奶奶一起联手卖起了山核桃。而且在大舅的努力运营下,大舅还和承德一家做月饼的糕点公司拉上关系,专门从东北拉山核桃卖给他们。
   奶奶挣了钱之后,特意和母亲一起回了一趟东北,把大姑上学时借的邻居的钱都给还清了,还把姥姥给拿的钱也给了姥姥。去各家各户还钱的时候,奶奶还不忘给各家各户装了一袋子山核桃。
   说实话,我是一直都不大喜欢奶奶的,奶奶重男轻女严重对大姑如此,对我也更是如此。那时我们刚来承德时,我的心就和长了草一样,对学习总是扎不下心来,在班级里学习不踏实,还总爱耍小聪明,写作业总是喜欢图快。每次老师检查作业给我的批示都是:文章潦草,没有认真领会题意,重写!而且每次考试我都属于我们班的差等生。因此我会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还会时常请家长。母亲那时工作忙,没空去学校,总是奶奶去。每次奶奶回来都会阴沉着脸看着我说:“老何家咋出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孩子?”后来她还会补充一句:“完蛋玩意!”
   她每天都会让哥吃山核桃,唯独不让我吃。以前刚来承德时,她给哥扒核桃仁,后来她接连被老师“请”去学校,从那后,她开始让我给哥扒核桃仁。她说就照我这样学习态度,就配给哥扒核桃仁。每天她盯着我写完作业,然后她会把核桃口袋扔给我,端来她的祖传小瓷碗,让我必须给哥扒一小碗山核桃仁。谁都知道山核桃不好扒,而且仁还不多,扒满一小碗山核桃也得两个多小时,而且更可恶的是我扒不够一小碗,奶奶不会让我吃饭,而且谁求情都不行。我属于急性子的人,以前匆忙写完作业我就会不管不顾跑出去,这回可倒好整个拴在扒核桃仁这件事了,我哪能干得了这细致活呀?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把奶奶递给我手里的碗狠狠扔到地上。“啪”地一声,碗顷刻之间摔得粉碎。奶奶冲过来,抬手就给了我一嘴巴。
   我捂着脸,眼泪围着眼眶里打着转转。我对奶奶狠狠大喊着:“你不是好奶奶!”奶奶也对我反怼道:“你更不是我的好孙女!谁愿意要你这个差等生当孙女?咱家老何家的脸面呢?”
   这时父亲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拉进了屋里说:“你奶奶的这种方式或许不对,但你细想一下,她这么做实际是为你好的。有些东西是需要努力才会获得呀?就像这山核桃,虽然难扒,但它里面的仁无可替代。学习也同样如此,需要耐心和坚持。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就要付出努力!”
   从那天起,我不再抗拒扒核桃。相反,我把它当作一种修炼。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变得更有耐心,每节课都能坚持听听老师讲完课,解题时也能静下心来。作业不再毛草地敷衍。那年期末考试,我破天荒考了全班第一。
   许多年后,我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离家前,奶奶悄悄塞给我一袋山核桃:“带着,补脑。”
   如今我也大学毕业,也有了一份喜欢的工作。我家的桌上总会喜欢放着几个山核桃。每当我遇到困难,就会敲开几个,在熟悉的香气中想起父亲的话:越好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但正因为来之不易,才格外香甜。
   是啊,生活就像这山核桃,外壳坚硬,内核却充满智慧与营养。感谢奶奶的用心良苦,感谢她那些年曾经让我“扒核桃”的时光,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学会了耐心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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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以一枚小小的山核桃为轴,徐徐展开一幅跨越三代、连接东北与承德的生活画卷。它不仅是贯穿全文的线索,更被赋予了深厚的文化意蕴与人生哲理。在奶奶手中,山核桃是生计,是闯荡江湖的底气;在父亲眼中,它是“越好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的信念,是沉静专注、以韧劲叩开大学之门的钥匙;而对年少时的“我”而言,它曾是祖母偏心与惩罚的象征,是难以忍受的磨砺。然而,正是这日复一日的“扒核桃”修炼,如同一次沉潜的修行,磨平了“我”的浮躁,淬炼了心性,最终让“我”品出了那坚硬外壳下智慧与耐心的甘醇。文章更通过“重男轻女”的冲突与和解,展现了家庭关系的复杂与温情。奶奶的执拗与母亲的豁达,父亲的引导与大姑的倔强,共同编织了一幅真实而动人的家族图谱。山核桃在此,不仅是补脑的零嘴,更成了家风传承、品格塑造的隐喻。它告诉我们:生活的滋味,恰如这山核桃,唯有耐心破开坚硬的现实外壳,方能尝到那历久弥香的成长内核。这是一篇关于传承、磨砺与成长的深情散文,值得细细品味。佳作力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 【编辑:陌小雨】【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51014001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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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5-10-14 14:29:33
  拜读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2 楼        文友:陌小雨        2025-10-14 14:30:05
  不错的文章,学习欣赏!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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