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翠花酸菜(散文)
昨天下班去物美超市逛,橱柜里的“翠花酸菜”引起了我的注意,让我有种亲切感。
奶奶姓马,叫马翠花。据爷爷和我讲过奶奶就是捣鼓酸菜还清太爷爷治病欠下的债务的。
那年奶奶和爷爷结婚时,爷爷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治病欠下了五万多的债务。“我家欠下的债务,你不用管,我自己想办法还吧。”爷爷刚强地对奶奶表示着。
奶奶一听急了,回了句:“什么你家我家的?我进了老何家就是何家人了!这钱我还!”
语言是铿锵有力的,但那个年代五万多块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呀!为了尽快还清这笔债务,奶奶的母亲就给奶奶支招让她腌酸菜卖。东北人家冬天都腌酸菜,能好卖吗?奶奶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质疑。奶奶的母亲说,家附近有个钢铁厂,那些在工厂干活的工人多是外地的,他们工厂有食堂,你可以把酸菜腌好后卖给他们。
奶奶听取了她母亲的建议,买了五个大缸腌了酸菜。酸菜腌好后,奶奶不急于去推销自己的酸菜,而是包了酸菜馅的饺子和包子去工厂门口卖,工厂的工人从一开始只有几个人来买,后来来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到供不应求。食堂的饭菜不好卖了,食堂的管理打听到奶奶,这时候奶奶就把酸菜推销给他们。并亲自去食堂,传授给他们一些东北酸菜的做法,怎么做才够好吃。在此期间,奶奶还教会了他们厨师十几种酸菜的做法。什么酸菜馅饺子、包子、锅贴,以及烧麦。还有酸菜一些炖菜:酸菜白肉、酸菜炖粉条、酸菜血肠……
当然这些酸菜美食可是奶奶的母亲教会奶奶的,奶奶在家是独女,从小娇生惯养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家境殷实她还有个自家开的粮站。从小到大,奶奶也没受过累吃过苦呀!但奶奶为了爷爷她也是豁出去了。不仅如此,奶奶还打听到城里人也爱吃酸菜,但他们住楼不方便腌酸菜,再说他们离村里的集市远,有时赶上假期的时候,会专程开车来集上买酸菜。因此,奶奶决定去城里卖酸菜。
每天天还黑漆漆的,奶奶就起床了,捞两大铁桶的酸菜放在三轮车上就去城里了,从村里到集上骑车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集上天也亮透了。奶奶找一个街边的明面处,大喊着兜售自己的酸菜。街市上卖酸菜的只有奶奶这一份,两大桶酸菜到下午也卖光了。城里人都喜欢奶奶卖的酸菜,每次奶奶去街市,买酸菜的都会早早在街市排好队等候了。时间久了,奶奶还在自己车前挂了一个牌子“翠花酸菜”。
街市上奶奶独一份的酸菜常常是供不应求,有个姓董的老奶奶就喜欢吃奶奶卖的酸菜,她就住在附近的楼里,她家楼层高是六楼,她腿脚不好,每次下楼一次也不容易。所以,每次她买酸菜都会多买几颗。奶奶不忙的时候,都会帮她送上楼。后来和她也熟悉了,她几天不下楼来买酸菜,奶奶会在中午人少的时候,给她拿一颗两颗的送到她家。她老伴早几年去世了,她有两个闺女也都嫁人了,也很少回来。有一次她下楼时摔了一跤,磕坏了腿。奶奶听说信了还包了酸菜馅饺子去了她家看望。
由于奶奶人好和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回到家就和自己的母亲说了,说准备把自己卖酸菜挣钱的事,告诉村里几家卖酸菜的村里人。奶奶的大嫂当时就极力阻止。她说:“咱们就偷偷干,自己悄声挣钱就得了,何必告诉别人抢你的生意呢?同行可是冤家呀!”奶奶却说:“这么好的事,我怎么能不告诉村里人呢?何况村里人家都不富裕,我才不会悄悄干呢!共同致富多好呀!”
奶奶的娘家妈也支持奶奶这么做,奶奶回村后,去了那几家做酸菜生意的人家,把自己去城里卖酸菜挣钱的事告诉了他们。
每天一早,奶奶都会领着他们几家卖酸菜的一起骑车出门了,来到城里街市,奶奶不光自己卖酸菜,也会帮来的几家推销自己的酸菜。奶奶对前来排队买自家酸菜的城里人说:“你们不用认准我的翠花酸菜,也尝尝他们几家的酸菜呀!你们信我的没错,我翠花家的酸菜啥样,他们几家的也是啥样。”
村里人也是讲情义的,爷爷欠债这件事他们也说了,不要着急还,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但奶奶属于急性子,她说债务在一天,她的心就不得劲。再说了村里人家都不是富户,庄户人家过日子都不容易。所以,奶奶只要挣了一些钱,凑够一个数就会立马去人家给还了。她会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谁家还了多少,家里攒了多少钱了,她都记录在本子上,绝不含糊。
每年上冻前,奶奶都会把自家地里的大白菜砍回来,然后晾晒刷缸腌酸菜。我家的厨房柴房里都摆了大小不一的酸菜缸。酸菜经过几次发酵腌渍好后,奶奶都会第一时间去城里街市上卖,别的其他季节,奶奶也不闲着,她从不怕吃苦,什么生意挣钱她干什么。其中她捣鼓过皮货,一些山核桃,粘豆包,东奔西跑从不歇息。后来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终于还清了太爷爷治病所欠下的债务,让家有了家的模样。那天还记得她把最后一笔钱,送到邻居李婶子手里时,天正下着鹅毛大雪,奶奶却笑得比春天的阳光还灿烂。
后来村里人都说,奶奶还清的不仅是债,更攒下了比钱更珍贵的东西——那是邻里乡亲发自内心的敬重,是“翠花酸菜”金不换的好名声。
如今超市里卖的袋装的“翠花酸菜”,让我觉得奶奶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让我心生暖意。其实想想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什么财富,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诚信,善良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