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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宁静·遇】喷香的大米饭(散文)


作者:小猪她爸 探花,14040.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1发表时间:2025-11-05 09:55:18
摘要:一碗米饭下肚,我不由得叹道:原来喷香的米饭才是人间美味。

【宁静·遇】喷香的大米饭(散文)
   一碗大米饭配着土鸡炖榛蘑、白菜炖豆腐,成为我的晚餐。热腾腾的大米饭,洁白如雪,米粒晶莹剔透,米香扑鼻,软糯又不失嚼劲。一碗米饭下肚,我不由得叹道:原来喷香的米饭才是人间美味。
   我相信许多人闻听此言,必定持有异议:在当下中国,不至于为一碗米饭感慨万千吧?其实,我的感慨是有前提的。一来,那天情况特殊,我饿了一天。上个月体检时,医生建议做个胃肠镜检查,我欣然同意。做检查的头一天晚上,六点开始禁食。不吃饭也罢,但还得吃泻药,一趟趟去厕所排空胃肠。所以,当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摆在面前时,我已经是近二十小时粒米未进。这饭吃起来该有多香?二来,退休后一日三餐由妻子料理,主食上她偏重健康食材,只做杂粮饭。一锅米饭里,有红豆、高粱、小米、薏米等等,大米少得可怜。暗红的红豆、褐紫的高粱、金黄的小米把大米染成褐红色,根本辨不出大米的轮廓。所以,当妻子忽然做了一锅正宗大米饭时,碗里不再有杂粮的掺和,这饭该有多美味?
   一碗喷香的米饭下肚,消弭了饥饿感,满足了味蕾,心绪便飘向“一川明月稻花香”的意境里——从绿油油到金灿灿,再到“稻米流脂粟米白”。
  
   二
   说起来,中国人驯化和种植水稻,吃上白花花的大米饭,已有上万年的历史。稻花开在万年前,一株野生植物在先人用骨耜翻耕下,与人类签订了一份生命契约,并由此开始绘制出一幅农耕文明波澜壮阔的画卷。
   上世纪九十年代,考古专家在湖南道县玉蟾岩山洞中,发现了四粒原始栽培的稻壳——来自万年前的稻米,世界上最早的稻谷遗存。这一考古发现证明了我们的祖先在一万四千年前至一万两千年前,已经开始栽培水稻,率先完成由狩猎时代向农耕时代的飞跃。我大胆想象:在黄昏后,玉蟾岩人聚在洞穴里,围坐在篝火旁,用粗陋的陶釜煮一罐喷香的米饭。我似乎能闻到隔着万年飘来的米香,这浓郁的香气里藏着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基因密码。
   前年,我游历了大半个湖南省,遗憾的是未能到永州市一睹玉蟾岩风姿,当然更是无法一窥那几粒万年稻壳风采。但是,二十多年前,我有幸到过宁波的河姆渡遗址,亲眼目睹了已经碳化变黑的稻粒。在四百多平方米发掘范围内,秕谷、谷壳、谷粒、稻根等遗物堆积的厚度达四十多厘米,估算稻谷总量有一百二十吨。出土陶片上的饭粒印痕,动物骨头打制的耕具,用于脱粒的木杵、石臼、石磨盘、石球,干栏式木屋里铺垫的稻草,勾勒出河姆渡人的“饭稻羹鱼”的定居生活,让七千年前长江流域的农耕图景更为清晰。
   时光聚焦三千多年前的先秦时代,种植水稻已经颇具规模。《诗经》中便有描述稻田灌溉的场景:“滮池北流,浸彼稻田。”那个时候,人们就知道将滮河之水,引到北边的农田里,用水浸透稻田,滋养秧苗。可以想见,某一个晴朗的早晨,荷锄农人守在绿油油的稻田边,辛苦化作了幸福,稻浪涌动成诗行,诗意悠悠,米香自来。
   宋朝是一个具有科技创新意识的朝代,它实现了稻作颠覆性革命。绍兴年间於潜县令楼璹绘制了一幅《耕织图》,详细记录稻作“浸种、耕耙、插秧、收割”等二十四道工序,描绘了使用戽斗、桔槔和龙骨车抽水灌田的情景。这卷“最早的农业技术挂图”,形象生动地描绘了农耕生产过程,又兼具细致入微、诗画相配的艺术特点,堪称“一部有韵的农书”。
   这个时期,人们已经学会用粳稻杂交技术提高水稻产量,使得太湖流域水稻亩产达到三百多斤。朝廷设立“常平仓”,储备稻米。这时,稻子不仅仅是饭桌上的一碗白米饭了,它那饱满的颗粒已经深度融入国家治理体系中。
  
   三
   我老家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丘陵地带,几无河流,农作物以玉米、高粱为主,鲜有水稻。去农村时,路边、村庄、山坡都是“青纱帐”。正因如此,我对水稻的认知,很长时间都停留在“稻花香里说丰年”的诗句表面,从未真正触摸过稻田的肌理。
   南方则不同,丰富的水系构筑起大片的稻田:“水满田畴稻叶齐”“稻田高下如棋局”。大面积种植水稻,也衍生出与稻作密切相关的民俗。在江南水乡,插秧时要唱“喊秧歌”,开镰收割时要搞“尝新祭”、“打稻赛”,特别是除夕的“年夜饭”必食米饭,这些仪式将稻作生产升华为一种精神信仰。
   我近距离接触、观察稻田,都是在云南滇西。去年夏初,我在德宏州盈江县的大盈江畔,望见大面积的稻田:一尺多高绿油油的稻子密密实实,齐刷刷地就像用刀切出来一样整齐,稻田的边缘就是一条拨开天与地的黄金分割线,一半是蓝天,一半是绿地。可惜那天一丝风也没有,难觅“稻菽千重浪”的壮阔。
   一小块水田里,几名妇女正在插秧。水田长度十余米,宽度五六米,看上去应该是补种秧苗。农妇们并没有因为水田太小而草率起来,弯着腰低着头,认真地把一棵棵稻苗插入泥水中,整齐划一,不漏掉一寸土地。从大盈江引来的渠水“哗哗”作响,斜阳拉长了她们弯腰劳作的身影。
   当我再度来到大盈江岸,正是稻花飘香的时节。那天,我是坐网约车路过江边,司机是一位傣族汉子,他一边放下两侧车窗,一边说,你闻闻稻花多香。从未闻过稻花香的我,深吸一口气。果然,鼻息间飘入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朴实得很,令人气定神闲。葱郁之间,稻花飘香,酝酿着新一年的丰收。
   秋天的时候,我又一次来到德宏州,在梁河县走进了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微微弯向地面,两台收割机卷起一垄垄稻子,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倒退,吐出稻秸,留下稻粒,几个孩童在稻田边捡拾稻穗。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稻田中央,近距离地感受农人丰收的喜悦。旁边一块早些时候已经收割过的稻田里,黄色稻秸中泛出一抹青绿,这是二茬稻在生长。我问在田里指挥调度收割机的男人,这二茬稻子好吃吗?他说品质没问题,就是产量不及一茬稻。
   离开稻田,已经是傍晚时分,街巷里飘出饭菜的香味。我走进一家小吃店,点了一荤一素两样炒菜和一碗大米饭。尝一口热腾腾的大米饭,香喷喷的,那是辛苦的味道,也是幸福的味道。
  
   四
   去年三月,我去了位于湖南西部的怀化市,游览了黔阳古城和洪江古商城之后,专程去安江镇,探访了安江农校,缅怀“世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
   这是一个梦想,更是一个奇迹。从1961年在农校试验田里发现“天然杂交稻”开始,袁隆平院士用毕生的精力推进水稻高产。如今,第三代杂交水稻亩产突破1500公斤,中国稻作文化正在续写新的传奇。瞩目袁隆平院士的铜像,眼前浮现出他弯腰在试验田的身影,稻穗从稀疏到饱满,由点点浅绿渐渐过渡到一片金黄,绵延成金色的稻浪。我仿佛看见了他老人家梦想成真:稻秆有高粱那么高,稻粒有花生那么大……
   新中国成立后,尽管有袁隆平院士这样稻作领军人物,但在一个时期内,稻子产量仍然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大米饭并不是家家餐桌的寻常食物。我小时候,很难吃到白花花的大米饭。为了应对每家每户供给的少得可怜的大米,做米饭时通常都是掺入高粱米,俗称“二米饭”。就是这样的“二米饭”,也不是“满足供应”的,那时的主食主要是玉米面饼子。一碗色泽清白、香味浓郁、饭粒油亮、口感绵软的大米饭,差不多就是我彼时的“人生理想”。
   随着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理想”终于照进现实,干一碗大米饭成为不足挂齿的寻常主食。如今大米种类繁多,常见的有粳米、籼米、糯米,还有糙米、胚芽米、精白米、富硒米、有机米等等,口味不同,价格不等。作为一个北方人,我更青睐东北大米的软糯,品质好点的新米,不仅外观诱人,而且味道醇厚,不用就菜,都能吃一碗。
   夜色渐浓,弟弟在微信里询问我胃肠检查结果。我说胃肠好得很,晚饭时吃了一碗大米饭就是明证。忽然想,这碗大米饭不也让我在饭香里见证了水稻的万年历史,和土地的馈赠,以及世代人对“吃饱饭”的朴素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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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文章以一碗喷香的大米饭为引,将个人饮食体验与水稻万年发展史巧妙串联,字里行间满是对食物的珍视、对农耕文明的敬意,以及对时代变迁的感慨,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幅有温度、有深度的 “稻米图景”,读来亲切又动人。​作者开篇从自身经历切入,因胃肠镜检查禁食近二十小时,又长期食用杂粮饭,当一碗纯粹的大米饭摆在面前时,那份极致的美味体验引发感慨,自然带出对大米饭的特殊情感。随后,文章视角不断拓展,从万年前湖南道县玉蟾岩的原始稻壳、七千年前河姆渡遗址的碳化稻粒,到先秦《诗经》中的稻田灌溉、宋朝《耕织图》里的稻作工序与粳稻杂交技术,清晰梳理出中国水稻种植的悠久历史与技术演进,让读者得以触摸农耕文明的厚重脉络。​不仅如此,作者还融入了地域差异与个人见闻:老家辽东半岛鲜有水稻,让他对水稻的认知曾停留在诗句中;而云南滇西的稻田风光、农妇插秧的场景、稻花的清香、丰收时的喜悦,以及对袁隆平院士的缅怀,生动展现了水稻与地域生活、民俗文化及时代发展的紧密联系。文末,作者从一碗大米饭延伸到对土地馈赠、世代人 “吃饱饭” 坚守的思考,将个人体验升华为对生活、历史与时代的深刻感悟。​这篇文章看似围绕 “一碗大米饭” 展开,实则以小见大,让我们在品味饭香的同时,读懂了水稻背后承载的万年文明、无数人的付出,以及从 “吃不饱” 到 “吃得好” 的时代跨越,更让我们懂得珍惜每一粒粮食,感恩土地与岁月的馈赠。【编辑:秦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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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小猪她爸        2025-11-05 13:53:17
  感谢秦安老师精彩编按,祝好!
一本正经说胡话,嬉皮笑脸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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