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餐
伴着一阵轰鸣的鞭炮声,隔壁的面馆开张了。老公兴冲冲的跑进来说,媳妇,晚上请你吃大餐。
我蛮有兴致的问了句,“啥”?
“手擀面”。
白了他一眼,又继续敲着键盘说,“吃个面条也能算做大餐,寒碜不?”
“那咋地,装修可高档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连忙说,“去,去。”看样子再说不去,他真的要生气了。要说我这老公,那可是远近闻名一吃货,饭店开张,准去捧场。
没等下班,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上了。时间一到,紧忙收拾了东西。
一开门,好家伙,灯火辉煌,窗明地净,墙壁雕花,水帘垂地。还别说,环境真是个典雅。怪不得老公称它为吃大餐呢。
客人竟不多。其中一桌,六人围坐一圈,推杯换盏,情绪高涨,吃的正来劲儿。还有一桌,一男一女,倒是很安静。桌上摆了两个碟子,两双筷子,还有半碗水。
我和老公找了位置坐下。正好挨着这对男女。服务生拿了菜单,我一看,价格也不贵,一碗面条12块,外带一碟免费咸菜。
“两碗打卤面,一个土豆丝,再来一瓶可乐。”我随手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服务生接过菜单,扭头朝吧台走去。
“王炸,三带一。”这不是斗地主吗?寻着声音望去。一个小姑娘正在吧台里玩电脑。眉飞色舞,面色粉红,时不时还用娇嗔的语气说着,哎呀,你看你,瞎指挥,又输了吧。她身后一男接过话,好好好,下把你自己玩,看你能不能赢。边说着,边用手拍着女孩的肩膀。女孩又打了他一下。看见他们在那里打情骂巧,我是头皮发麻,两耳发热。
再说这男的,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岁,西装笔挺,头光面嫩。抱着膀,叉着腿,气定神闲。毋庸置疑,这一定是经理了。
我和老公小声说,我猜他们一定是男女朋友。
老公说,别瞎猜。
大约五分钟,面来了。我搓了搓手,哀叹着,可算是来了,快饿死了。
面吃到一半,挨桌的那个男人扭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对着女人说,咦,人家后来的都吃上了,我们的面怎么还没来呢?女人说,要不你问问。
服务员,我们的面怎么还没做好?人家后来的都吃上了,我们差啥啊。男人粗声粗气的叫嚷着。
男经理紧忙凑到小姑娘的跟前,两人在那边低头嘀咕着。女孩有些诧异,神色慌张,羞红着脸。看样子肯定是给人家忘了。
这时,男人又嚷嚷了,到底能不能上来了。咋的,是不是以为我们吃不起呢。
听到这话,我才仔细的端详了这个男人,50出头,一身朴素,脸庞黝黑,手指粗糙。看装扮,应该是出苦力的。
经理说话了,对不起,刚才给你忘了,我现在让后厨给你做,马上就好。
男人更急了,涨红着脸说,不吃了,不吃了,什么东西,瞧不起我们,别以为我们吃不起,告诉你,大馆子我们也吃过。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任凭经理一再道歉,男人还是执意要走。临出门时,经理大声说了句,别走啊,哥,我免费给你做两碗。语气中带着挑衅的火药味。一听这话,男人更生气了,使劲摔门,扬长而去。
经理颜面扫地,满肚子的火气无处释放。只见他气势汹汹的走到卫生间门口。咣,咣,咣踢了三下,大叫着,你给我出来。
他这一喊,刹时震住了屋内所有的喧闹,也吓得我浑身颤抖。喝酒的也不喝了,玩游戏也不玩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经理的身上。看样子,老虎要发威了。
这时,服务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低着头,不吭声。
刚才那桌是不是你没下单子,人家客人走了,怎么办?告诉你多少回了,能不能长记性,扣工资。服务生一脸委屈,却不敢有任何言语。
空气中到处散发着尴尬的气息。我一边吃着,脸一边阵阵的红着。感觉像是自己挨了训,浑身难受,无所适从。
我小声嘟囔着,走了就走了呗,至于你发那么大火吗?还指不定是谁忘的呢。
老实吃你的饭,别说话,老公在一旁提醒道。
经理这么一喊一叫,旁边那桌也都没了兴致,相互递了个眼色,结帐,蔫蔫的走了。
我和老公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临走时,经理大声喊着,祝您用餐愉快,欢迎下次光临。语调慷慨激昂。
我心想着,还下次呢,快被你吓死了。
三个月后,我从窗前路过,看见服务员正趴在桌上睡觉。
又过了几天,就看见窗户上贴着,此店出兑。
又过了一个月,大门禁闭,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