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诗歌】浴雪(五首)
◆解读深情
河伯的婚床架在钢丝索上
黄昏如约。风从四周合围
一个怀抱裂纹陶罐的女人,要经过这里
她的脚趾有白鹤伸开的翅膀
脸颊写过三月的杏雨。时间往复多日
她不记得荆棘和花环如何搭配
也不记得歌声与某个黎明怎样吻合
她只有期待
斜拉大桥上的雪,将与青铜器的酒杯
共患一次虚构
以猛兽的坐姿,将天空低低地压下来
河岸响起迎娶的唢呐。谁要从鬓边插上一串银色的头饰
◆那一刻
那一刻,桌子、酒水、菜肴上浮动的烟雾不是你
那一刻,窗户、帘子、暖气片送出来的热气不是你
那一刻,门、扶手、楼层上下运载的电梯不是你
那一刻,人行道、车流、街头望眼欲穿的路灯不是你
那一刻,树木、影子、钻来钻去的风不是你
那一刻,午夜的皮影戏只剩下半截舌头
那一刻,我愈想喊出你的名字
像一只鸟从林子中喊出,你来到心上的雨水
所有的天气……
所有的,葬于河岸两旁的对视
◆醉不过
醉不过一场风
醉不过荧荧的星光在夜里无拘无束地奔跑
大街空无一人。影子跟着我
这前赴后继的死党,多么好
不必将我送回
一座空空的大房子,使人忍受的白炽灯,打喷嚏的锤子
从中丢下多次的回声
这多么好
这长长的不需要伪装的街头,我可以像个幽灵
穿着黑风衣,一步三摇地看广告牌、霓虹灯
看真切的杨树叶从头顶落下,缓缓的
是不是深秋经过了,是不是夜色也衰老了
衰老的夜色
看不见自己的白发、脱齿,看不见我
走在菊花开过的身后,白霜下在的眼前
◆浴雪
确定爱上了一只银狐
也就爱上了他的四海为家
从行李到手中的香烟
他坐在光阴里,身躯魁梧而高大
他不记得三角梅,从春天一直开到十二月的模样
庭院里的女人,把自己的梦嫁接过多次
如同与尘世达解。这唯一的指望性的窗口
在阴郁的角落,撕开一方晴朗的天空
该不该告诉他,所有的漂泊存放在这里
由鹤的翅膀驮着,并向黄昏飞去
回声中期待一场落雪。一只银狐的航班
南方有多远,北方有多近……
◆美人如陶
曾经,我以焦渴体会过水
体会过盐,以及日上竿头而无人问津的墙壁
只有五月,闻得那一坯泥土在水蛇的腰际
褪下一层黄金的软。你一定不记得
我从前的模样。脸颊有几粒雀斑,鼻翼有细汗
一些忽闪而过的眼神。我生怕一只麋鹿从胸口逃跑时
与你的心跳撞在一起
你没有说等到老了,才知道一只陶罐
有着和月亮一样光洁的额头。除了几丝皱纹
够得上你手心的茧,细细地搓碎
我几乎再也拿不出一些陈酿来
与你置换眸中的火焰。天空刹时倒空一切
从姿态到手势,从盛完的酒水到酱菜弥漫的气味
我将一无所有。甚至
连以前穿花布衫的日子,也遗忘了
我遗忘的时候,五月构成一幅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