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韵絮语】套蝉游戏
夏日的午后,一觉醒来,无所事事。便端坐在窗前,切一壶家乡的山茶,捧读诗书,看得正入神。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鸣叫。侧耳仔细一听,知是蝉鸣。清脆悦耳,和着阵阵清风,夹杂在城市的嘈杂中,甚是清爽。
静静地听着,思绪一不留神,一下子滑到了十来岁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十来岁的我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村里有十来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伴。夏日里,学校业已放暑假。暑假是最受我们欢迎的,因为我们又可以毫无顾虑轻松地玩两个月了。那时不像现在,即使学校放假,孩子们仍得不到休息。有一大堆的暑假作业,还有父母安排的暑假补课,学画画……无休无止。想想,现在的孩子真累!我们那时,没有太多的作业,父母整天做事,懒得管我们。所以,暑假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一放假没几天,我们就将老师布置的点点作业摆平,剩下的时间就是玩了。村前村后,到处是我们的游乐场。上山找山里红,掏鸟窝;下河搞鱼摸虾,打水仗。什么好玩就玩什么。这其中最受欢迎最有趣的游戏,要算套蝉了。
乡村里最多的就是树木,尤其是炎炎夏日,村庄笼罩在一片葱郁之中。这里既是鸟的天堂,也是蝉的天下。夏日一到,蝉就粉墨登场了。
在我们那里,蝉被称作“知了”。所以,套蝉被说成“捉知了”。
套蝉可不是个简单的游戏。需要一定的定力和耐心,而且事先要准备好套蝉的工具。
我们那时用的工具有两种,都是自制的。一种是用铁丝围成一个圈,将圈绑在竹竿上,然后网上厚厚一层蜘蛛网,这样工具就算做好了,可以拿它去套蝉了;另一种是事先备好一个大大的面团,将面团粘在竹竿的顶端,高举着它就可以粘住伏在树干间的蝉。我们常用的是第一种,那东西用起来好使。
备好工具,我和村里的几个好伙伴开始去套蝉。
走在村里,到处都能听到蝉的鸣叫。你一定以为满村的树上都是蝉,可要想捉到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事先,你要在枝叶茂密的树丛里找到蝉。蝉的身子很小,灰黑色。它蛰伏在树上,和树皮的颜色差不了多少,眼神不好是很难发现的。所以,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在茂密的枝叶间搜寻。发现一只蝉,我们并不能欣喜若狂,我们必须屏息凝视。因为蝉是非常精明的,稍有一点儿响动,就会被发觉。惊吓之中,蝉会“唧”的一声迅速地飞走。眨眼的功夫,声影全无。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一只,就这么飞了,会让我们叹息好一会儿的。所以,我们在高兴之余必须警觉。正如古诗里写的那样“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发现蝉,不敢出声,须小心翼翼地将工具举过头顶,慢慢地贴近那只蝉。等到要靠近时,迅速地粘上去。那只蝉会被厚厚的蜘蛛网网住,翅膀怎么也飞不动了,乖乖的束手就擒。捉到蝉,我们首先掐去它的翅膀的一半,让它无法飞行。那时,我们捉蝉主要是用来玩,将它捏在手中,掐它的腰部让它鸣叫,互相比试谁捉的蝉叫声大。一只好端端的蝉到我们手里,玩不到一会儿就可能丧命。我们又会重新捕捉。
那时的我们,只顾自己的娱乐,根本不知道一只蝉的生命来之不易。一只孕育三四年的生命,就这么在我们的玩乐中死去。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无知啊!现在想来,内心无法释怀,心感不安。
一个暑假,无知的我们不知要套掉多少只蝉。在这种不自不觉中,炎热的夏天被我们套凉了,童年的快乐也被一年一年地套完了。
现在,窗外蝉声四起。浓浓的,似午后一杯醇厚甘冽的茶。我想:在那悦耳的鸣叫声中,一定有几个穿短裤光膀子的孩子,依旧像当年的我们一样,寻觅在乡间的树丛间……
(2013年6月30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