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大叔是我同姓三爷爷的大儿子,准确地说是我三奶奶改嫁时带来的养子。
三爷爷父母去世早,家庭贫寒,三十出头还没找上媳妇。
三奶奶的前夫,在东山的一个小山村,去年得了一场大病,无钱住院,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命归西天。
这不,东山远方的亲戚牵线搭桥,把三爷爷和三奶奶组成了一家。大叔也跟随三奶奶过户。改姓,喊三爷爷叫“爹”。
大叔已七岁有余,让他喊爹,说啥也不喊。又是给喜糖哄,又是给见面钱诱,大叔就是不吃这一套。这可急坏了三奶奶,抬手打他,让三爷爷挡住了。
“不喊就不喊吧,孩子还小。”三爷爷理解。
“哎......”三奶奶眼里噙着泪水。
大叔很淘气。新来乍到,应该收敛一点才对。可是,大叔没有三天的陌生,一群小朋友都聚集在他的麾下。东头跑,西头窜,不是偷瓜打枣,就是带头下河游泳。无恶不做,无事不干。
时间长了,邻居百家,王嫂子,李婶子都找上门来。不是大叔把人家的鸡鸭用弹弓打死,就是邻家小女被他奚落。三奶奶说着好话,陪着不是,甚至还得买上东西去人家家里坐坐,换得息事安宁。
期初,三爷爷碍于三奶奶的面子,没法说别的。后来,嘴里不说,脸色难看,蹲在院子里抽闷烟。三奶奶又是打又是骂,就是用断食相威胁,大叔也不怕,反正在外面偷吃西红柿就饱了。
一年以后,三奶奶给三爷爷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三爷爷中年得子,分外疼爱。三奶奶也高兴,给三爷爷续上了烟火,算是立了功,弥补大叔给家庭带来的不悦。
大叔的调皮,真是有点过火。经常抢吃弟弟的零食,趁大人不注意,拧一把弟弟,弟弟哇哇大哭。惹得三爷爷大动肝火。三奶奶的气不从一处来。
转眼,大叔小学临近毕业。
一天,大叔东山的奶奶拄着拐杖来看望孙子。
奶奶鼻涕一把泪一把。临走,塞给了孙子几元钱还有一个红包裹。
从此,大叔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喊三爷爷“爹”了,主动照看弟弟,街坊邻居不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更为奇怪的是,大叔开始好好学习,不再逃课。
星期天,大叔和小伙伴们去镇上赶集,买回一本《学习字典》。
从坡里回来吃中午饭的三爷爷发现了,顿时大发雷霆。
“怎么随便花钱!钱又不是天上下的冰雹,都指望着我从地里捞钱,怎么供你弟弟上大学?”三爷爷说完,也意识话说过头了。
三奶奶做着饭,眼泪扑簌扑簌落在烧热的锅里。
大叔二话没说,走出家门,找到我,说把字典原价卖给我。
我跟随大叔来到三爷爷家。
大叔一手递给我《学习字典》,一手接过我手中的一元钱。
正在吃饭的三爷爷,起身夺过我手中的字典,看着大叔嚷道:“既然买了,怎么还卖!留着用吧。”
小学升初中的成绩张榜了,大叔被镇重点中学录取了。可是,一直没收到入学通知书,直到9月1日新生都入校了,大叔忽然想起去村委办公室去问问,传达王大爷告诉他你爹早就拿走了。
从此,大叔扛着锄头,跟随在三爷爷的后面,出现在田间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