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现在(微型小说)
正觉精舍组织放生,这次放的是各种鸟。你一大清早就坐车赶过来,跟着一起放生。在野生公园门边你碰见了薛姐,你问:“怎么那么长时间没看见你啦?”
薛姐说:“吆,是你呀!我出不来,在家里看孩子。”
“喔,当奶奶啦?”
“别提了,真累!”你笑着看着薛姐,薛姐说:“现在不像早先,你说,咱们小时候那会,俺妹妹是我看大的。我整天背着她在街上跳方、跳绳,把她放在边上,就那么坐了地上,给她个纱布袋叫她拿着玩去。饿了,大人上班也不在家,我们吃什么就喂她什么。做饭时,我就把她放在洗衣服的木盆里,胡乱找个东西给她,反正在盆里也磕不着她,不哭就行。现在你看,我和俺老头紧忙活,有时候都吃不上饭。我去买菜,他在家里看孩子;他去买菜,我就在家里看孩子。按时喂奶,奶瓶子还要用热水煮,准确的看着几个小时一喂。就这样,弄不好,孩子胀肚子了,就把我们忙得里里外外的跟着跑医院。比过去上班都忙!”
你接过话来说:“现在都是一个孩子,娇贵呀!过去,咱小时候,家里孩子也多,扔那里谁管?现在,一个小孩,两边几个大人像呵护主席是的,没法比!”
薛姐说:“可不是,咱小时候,家里孩子也多,日子也穷,大人上班也累,下班回来吃了饭,累得一会就睡了,别说关你,少个孩子都不知道。那年夏天晚上,半夜了俺娘醒了,起来有事找我,一找没有我,这才知道家里少了我,赶紧和俺爹到街上找,一看,我和邻居家的两个女孩子铺着席子睡在马路边上,又现把俺叫起来回家睡啦”
你说:“嗯,那时候是那样,俺同学他三哥,偷着跟着大青年去逮蛐蛐,因为出去很远,都到了郊区了,说那里有长在坟墓里的蛐蛐厉害。回来时,迷路了,三、四天打听着,要着饭才回来。可家里一点都不知道,他家里哥七个,晚上吃了饭,大人累的老早就睡了,反正想,他们不是在邻居家就是在同学家,玩够了,最多半夜就回来了,早晨忙着上班,也顾不得看家里少不少孩子,下了班又没看到孩子,还是那样想,可能早吃饱了,又出去玩去了。一直到他回来,才知道他几天都在外面。”
薛姐说:“可不,就说咱年轻时,拉扯个孩子,也挺省事的,上着班,爹娘帮着看看,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你说:“就是。薛姐,时代变了,咱们老了,你就给人家好好看孩子吧。现在你还别说这个,就说邻居,对门住了十几年,谁都跟谁不来往,咱们真不习惯呀。”
薛姐说:“你还别说外人,俺儿子结婚之前,自己住一个房间还嫌小,还不让我们随便进。那天,俺对象进去找东西,一进门儿子就说,你以后进来之前先敲敲门。你说,现在这些孩子气人吧?自己的爸爸在自己家,还的先敲门,又不是特务,还的先对暗号!你说这叫什么事?俺对象以前年轻时,和我脾气可大了,这回好,他也能忍受啦。”
“唉,都差不多一样。咱们以前,别说一个人住一间屋,全家就那么一间房子,一个铺上都睡好几个人。再说,也没有那么多被子,都是两个人打通腿睡觉。”
“可不是,我和俺姐姐?俺妹妹一个铺,一直到我结婚。俺妹妹到现在都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当年,我们睡两头,我长得高大粗壮,动不动,我的腿就压在她身上,有时候都把她压醒啦,她搬也搬不下来。冬天,被子都让我给她蹬光了,压在我腿底下,把她冻的起来哭。”
你笑着说:“嗯,她是忘不了你,受你多大委屈!薛姐,那时候各家孩子多,房子又小被子又少,哪家都这样。咱们这些人呀,也算赶上好时候啦,小时候各家孩子多,生活困难,大人拿着咱们就像小狗、小猫一样拉扯;年轻的时候,还讲家长制,大人说了算,不管什么事,不管你对不对,不管你高不高兴,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是再委屈你也得乖乖的听大人的;好不容易结了婚也算是独立了,还没捞着完全自主,自己的孩子又长大了,正赶上现在退居二线,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什么说,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人家就是不爱搭理你,嫌你啰嗦更年期;熬到现在退了休,还没捞着悠闲,又赶上升级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不好当呀!过去你拉扯孩子那套不好使,都是全新方式你得从头学起,而且你还是责任重大,权利有限!”
薛姐笑了:“唉,现在咱们真为难呀!”
你也笑着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二十多年以后,也是他们的现在,也不知道那时候的现在是什么样?也许他们能理解咱们现在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