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情人(外两首)
◎ 情人
纤细的腰身很好看
抄水的手,和水里等待
捞起的嫁衣很好看
你在床上扭着身子
流血的身子很好看
你用来上吊的白围巾挂在房梁上
房梁上的灰尘落在剥开衣袖的手上
你喝弄脏的水
用头拱我的胸脯,比月亮
还弯的眉毛
倒映在水中,也那么好看
◎ 父亲的照片
父亲的照片,压在黄漆油着的木箱里
十年,二十年,从一个民办教师
压成每日操心儿子婚事的农民
从一个二十多岁迎着朝阳穿西服的
民办教师,压成缩着手半夜接儿子的
老人,他老了,他在箱子里压了
二十多年的心也老了,他的同事老了
他看学生的眼睛也老了
我把照片从箱子里翻出来,摊在床上
他说这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
那年头每个月才一百多的工资
他建了平房,置办了家业
他说那件西服,现在还留着
他邀功似的炫耀,橘黄的灯光打在他的笑容里
被脸上的皱纹挤出深深的沟壑
◎ 母亲那年二十六
母亲那年二十六,不识字
从十几里外的村子嫁到现在的村子
学着认识陌生人,学着住漏水的草屋
学着插秧,听父亲说学校里的事
学着生了大儿子,又生了二儿子
学着照顾孩子,给孩子做饭
缝便宜的衣服,两个儿子淘气的时候
就学着用扫把打孩子
她学了二十多年,也不认识字
她该多么辛苦,现在学着每日期盼
两个儿子从外地回来,半夜给儿子做饭
也不说累
学着别人,娶儿媳妇
她说我和你爸再苦,也不会让你俩受委屈
【编者按】《情人》,一首情人,应当是多维的,不仅有情和爱的妖冶,也有命和死的血腥。《父亲的照片》,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故事,我们的父辈和祖辈,无疑有压箱底的照片和故事,那是我们无法参与的青春,泛黄的底片。《母亲那年二十六》,母亲的二十六岁一去不复返,母亲从一个小媳妇慢慢开始衰老。慈母的心啊,令人感慨又心酸。问好诗人,祝福!编辑:非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