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鸡
佐夫:“我得给你记双工分!”
颖巧:“为大伙,应该的!”
佐夫:“主要还是为了我!”
颖巧:“那就更应该了!”
佐夫:“也是为了你自己!”
颖巧:“胡说!”
佐夫:“为我为你,还不都是一样?”
佐夫说着,就去抓颖巧的手。颖巧缩回手,放在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绢,扇了几下又收了起来。
佐夫尴尬地笑了笑:“你的手真好看!”
颖巧:“手再好看,也没钱好看!”
佐夫:“说到钱,就想到那两千元。此举是不能有丝毫疏忽和马虎的。所以,每在消灭蟑螂的时间里,我派你去监督。要不,天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颖巧:“不,不,挨骂的差事我不干!”
佐夫:“你办事我放放心,非你干不可!”
颖巧:“那我屋里的蟑螂咋消灭?”
佐夫:“还用说,我呗。早已给你钉好了笼子。你就放心吧!”
颖巧:“那就谢谢你了!”
佐夫:“就这样谢我!”
佐夫说着,向颖巧伸去双臂。
颖巧:“毛毛在喊什么?”
颖巧说着,迅速朝院门口走去,倚在门框上,一只手像是抚摸胸前的孩子:“毛毛,哭什么,是谁欺负你了?你咋不说话呀?”
佐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当佐夫的身子刚一跨出门栏,颖巧的身子就缩进门里面,迅速关上了门:“你就带毛毛回家吧!”
佐夫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的大门外面,又看了看紧闭的门,酸味未消地离去。
27、棉田里(夏、日)。
远处是绿绿的山,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棉花地里有几个妇女在打药。
瘦女人:“佐夫真是个霸王,消灭个蟑螂,竟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还要杀几只下蛋的鸡,以后我儿子吃鸡蛋咋办?”
胖女人:“要是杀鸡能灭掉蟑螂也好,就怕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事也办不成!”
瘦女人:“过去他总说,鸡是咱社员的摇钱树,花钱就抠鸡屁股,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鸡,杀鸡等于砍了摇钱树。如今他咋对鸡下起了毒手?”
胖女人:“谁知他泛起了哪门子神经!”
28、佐夫家院内(夏、日)。
颖巧提着一个大提包,往地上一放,发出玻璃瓶子的撞击声。
颖巧:“任务农药买来了,就放你这吧!”
佐夫:“放它干什么,全是假药,拿出去倒掉算了!”
颖巧:“说不定管用。”
佐夫摆着手:“什么管用,倒掉,倒掉!”
颖巧:“花钱好容易买来了,倒掉多可惜!”
佐夫:“你是不信还是舍不得?”
颖巧:“既然买来了,用用怕啥?”
佐夫:“用那是白搭工,耽误事!”
佐夫走去打开提包,向外提着:“一看这包装,就知道是假药!”
佐夫打开一瓶,往地上倒着:“你看,和浊泥水一个样,屁味没有,比假农药还假,哼!”
颖巧:“告他们去!”
佐夫:“告谁?农药厂是卜影副主任抓的典型,那不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吗?这个马蜂窝还是不捅的好!”
29、颖巧屋内(夏、夜晚)。
颖巧划着火柴,点上煤油灯。坐在小凳子上分包辣椒,洗衣粉。
“咚咚,咚咚……”
颖巧:“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铁蛋!”
颖巧起身打开门:“你来干什么?”
铁蛋:“想给你说会儿话!”
颖巧:“你没说话的福,有干活的命!”
铁蛋坐下,拿起一张纸:“包的什么呀?”
颖巧抓了一把,放在地上的纸上:“认识吧?”
铁蛋:“连傻子都认识,辣椒,洗衣粉,苏打粉、肥皂。准备这干什么用?”
颖巧:“你说干什么用?当前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铁蛋:“消灭蟑螂呗!你不会用这些玩意儿消灭蟑螂吧?”
颖巧:“不行吗?”
铁蛋:“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歪招?”
颖巧:“报上登的,毛毛念的。”
铁蛋:“霸王的儿子都不给霸王走一条道,成了真的孤家寡人了。”
颖巧:“快包,少耍贫嘴!”
铁蛋:“怎么,说你那位未来的不好,不高兴了!”
颖巧:“谁说他是我的未来?”
铁蛋:“人家都这么说,你对毛毛又那么好!”
颖巧:“那是胡说,对毛毛好,那是我可怜他没妈,又摊了这么一个爹!”
铁蛋:“那你的未来是谁?”
颖巧:“我对谁最好,就是谁!”
铁蛋:“你对碗最好,天天亲嘴!”
颖巧:“这么说你最好的也是碗了?”
铁蛋:“不,我最好的是你!”
颖巧:“你有没亲过我,咋说对我最好?”
铁蛋:“我对人好,不是用嘴,是用心!”
颖巧:“我也是。”
铁蛋:“这么说,你的未来是我了?”
颖巧:“傻帽!”
铁蛋:“真看不出!”
颖巧:“你不嫌我是二锅头?”
铁蛋:“二锅头有劲,疼人,嫌啥哩!”
颖巧:“你不嫌我老?”
铁蛋:“我看你比我年轻得多,嫌啥哩!”
颖巧:“我不信!”
铁蛋站起来,从桌上拿过一面大镜子,走到颖巧身后弯下腰,把镜子伸到颖巧面前,镜子里映出了她们两个人的头像。
铁蛋:“是不是比我年轻?”
颖巧:“死机灵鬼!”
两张脸贴得更近了:“多好的一张结婚照!”
颖巧:“你真坏,想占我的便宜!”
铁蛋:“这还不是早晚的事,还不好意思!”说着,在颖巧的脸上亲了一口。
颖巧伸手把镜子推开,羞涩地低下了头,去包辣椒,洗衣粉、苏打粉、肥皂。
铁蛋恋恋不舍地把镜子送回到桌上,又坐到颖巧身旁包起来。
颖巧:“我不会生孩子,你不嫌弃我?”
铁蛋:“中国人这么多,要什么孩子。再说,有了孩子,事太多,哪有咱俩清闲自在。”
颖巧:“那你咋传宗接代?”
铁蛋:“个人传什么宗,接什么代,只要中华民族的大宗能世代相传就行了!”
颖巧:“不愧是高中生,说出话来味都不一样。要不是咱这里穷,没有姑娘愿意来,我就不会嫁给你。”
铁蛋:“你要再这么说,我可要走了!”
二人相对一笑,又继续包辣椒、洗衣粉、苏打粉、肥皂。
30、大槐树下(夏、夜晚)。
夜色中佐夫在用力猛拉铁钟的绳子。
钟声传向各家各户。
佐夫在村街上大喊:“‘鸡灭蟑螂法’开始了……开始‘鸡灭蟑螂法’了……”
31、颖巧家院内(夏、夜晚)。
“咚咚,咚咚!”
佐夫:“嫂子,是我!”
颖巧:“干什么?”
门外传来佐夫的声音:“你去各家各户督促检查,你家的蟑螂我包了,保证消灭干净!”
颖巧:“督促检查是你队长的权利,我一个妇女队长咋行!”
佐夫:“不是原来说好的吗?”
颖巧走去开门:“你家的蟑螂不消灭吗?”
佐夫:“我会另安排时间的,你就甭管了。”
佐夫把手上提的鸡笼子举了举:“你尽管放心好了!”
颖巧:“我得把屋门和院门都锁上,要不然,万一让人闯进来看到,这算咋回事?”
佐夫:“锁就锁吧,反正我也不出去。”
佐夫说完,提着鸡笼子走进屋去。
颖巧朝佐夫笑了笑,关上了门,落上了锁。然后向隔壁的屋门走去,她隔着门缝向里瞧着【地上放着一小堆柴草,上面插着半截燃烧着的蜡烛,辣椒摆在草堆上】她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32、颖巧屋内(夏、夜晚)。
佐夫把床上靠墙的地方腾出一块位置,将两个鸡笼摆好,又用鸡血在鸡笼前的床板上划了一条线,然后才躺下观阵。鸡被吓得扑打了几下翅膀,伸着脖子咯咯地叫了几声,不再动弹。
33、瘦女人家(夏、夜晚)。
油灯下,颖巧在向瘦女人讲解消灭蟑螂的方法:“洗衣粉是一种高效的诱杀蟑螂的药剂,其作用甚至胜过一些化学杀虫剂。做法是洗衣粉撒在蟑螂可能出没之处,它吃掉洗衣粉后就会死去。就这么简单。”
瘦女人:“队长不是说他发明的‘鸡灭蟑螂法’最有效吗?”
颖巧:“他那是胡扯,他会碰的头破血流的。我这个方法是报上登的,错不了!”
瘦女人高兴地:“我相信你的方法,你放心,我会照着你说的法子去做的!”
颖巧走出瘦女人家。
34、田老栓家(夏、夜晚)。
油灯下,铁蛋手拿着一袋苏打粉:“苏打粉除蟑法,是将糖和苏打粉各半混合,置于蟑螂出没的地方,约三至十四天后,蟑螂就会消失不见,据说这也是美国人最常用的防蟑秘方。”
田老栓:“就是时间太长了,佐队长不是说才有五天时间吗?”
铁蛋:“快的杀灭方法也有,那就是热肥皂水杀蟑法。将一块肥皂加入四升的热水中,溶解后直接喷洒在蟑螂身上,可有效杀灭蟑螂。”
田老栓:“佐队长的鸡血诱杀法不用了?”
铁蛋:“这是妇女队长颖巧的方法,一样合法有效。你实在觉得鸡灭蟑螂法可行,也可以用。”
田老栓:“佐队长那法是胡闹,我还是用颖巧的灭蟑法好!”
铁蛋走出田老栓家。
35、胖女人家(夏、夜晚)。
油灯下,颖巧:“除了洗衣粉灭蟑法外,还有用硼酸防蟑法,用热水溶解适量硼酸后,用抹布擦拭蟑螂藏身的家具,干燥之后,白色硼酸结晶会渗入家具隙缝,可防蟑螂。再就是橘子、柠檬皮防蟑法,将橘子、柠檬的皮晒干或烤干后,放在各类橱柜中,不仅有香味剂的作用,还能起到一定的防蟑效果。”
胖女人:“这法比佐队长的法好。佐队长那法就像瞎胡闹!我用你这法!”
颖巧走出胖女人家。
36、颖巧屋内(夏、夜晚)。
佐夫突然折起身子,蹲在床沿上。十几只蟑螂正向墙的方向爬去,穿过用鸡血画的线,进入鸡笼子底下。四只鸡昂着头看着佐夫。佐夫气的小圆眼瞪得溜圆,怒视着笼子里的鸡。
佐夫摸着下巴【左夫画外音】“原来鸡是被我吓的惊了神!”
左夫跳下床,蹲在床前的地上,缩着脑袋,窥视鸡的动静。【佐夫画外音】“这回看不到我,总该看到蟑螂了。”
佐夫慢慢抬起头,窥视着笼子里的鸡。鸡在昂着头东张西望。佐夫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佐夫从地上爬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他发现桌子上的盆里有一块血淋淋的槽头肉。【佐夫画外音】“用槽头肉做诱饵,肯定比用鸡血画道道灵验!”
佐夫乐的脸上开了花【佐夫笑的特写镜头】,笑脸渐渐变成了爬满蟑螂的槽头肉,鸡在贪婪地啄着槽头肉上的蟑螂。
【佐夫画外音】“多么绝妙的法子呀,全村的蟑螂,都要集中在这块槽头肉上被鸡吃掉!”
佐夫拿起菜刀,将槽头肉割成两块,每个鸡笼前面都放一块,他乐的止不住直想笑。随便捡起一块布擦了擦手,蹲在床前的地上,点燃一支香烟抽着。他窥视着鸡的动静。
四只鸡向外伸着脖子,在槽头肉上贪婪地啄着。他乐得趴在地上捂住嘴“嘿嘿”地笑。
【佐夫画外音】“功夫不负有心人,蟑螂总算上了钩,家家户户都这么干,还愁蟑螂不根除!”
【佐夫笑的特写镜头】笑脸变成了卜影副主任在给他戴大红花,他伸手接过厚厚一沓子人民币,他正在和颖巧举行婚礼。
他盘腿坐在地上,头摇的像个拨楞鼓,不时地在窥视着贪婪啄食的鸡。
当他再次窥视时,鸡已不再啄食,缩着脖子睡觉了。
【佐夫画外音】“蟑螂已经彻底消灭,总可以睡个好觉了!”
佐夫突然发现,从隔壁房里冒过几股烟来,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忙跑到门口用力敲门。
“咚咚……咚咚……嫂子……嫂子……”
【佐夫画外音】“不能敲,也不能喊,让外人听见看见,说不清的。反正一会儿颖巧就会回来的。”
佐夫走到窗棂下,伸手撕去窗户上糊的白纸。团成纸球,塞住两个鼻孔。然后嘴对着窗棂上的格子呼吸。但仍然咳嗽不止,鼻孔里的纸团被吸进鼻腔,他紧闭着嘴,用力吸气,纸团从嘴里吐出来。他又用纸条搓成两个粗长的纸绳,塞进鼻孔里,耷拉在胸前。
他又跑到另一个窗棂下,用舌头舔开一个小洞,用嘴对上呼吸。不一会儿工夫,他又咳嗽不止。
他从门后捡起一根两米多长的塑料管,伸出窗外,用嘴对着塑料管呼吸。
37、山村街道上(夏、夜晚)。
月光下,几处大树旁,有男女在说笑聊天。
颖巧走过来:“几点了?”
铁蛋:“大概不到九点钟。”
颖巧:“我去把他放出来,让大伙回家睡觉。”
铁蛋:“天太热,睡不着,还不如在街上凉快。”
颖巧说完走了。
38、颖巧院内(夏、夜晚)。
颖巧打开院门,用手电筒在院子里照了照,见窗棂上伸出一根长长的塑料管,止不住笑了:“大兄弟,你这是搞的啥名堂。孙悟空变庙宇,是尾巴在后。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大象变土屋,鼻子在前!”
半空中的塑料管头上,发出急促地呼吸声。颖巧把塑料管从窗棂上拔出来。
佐夫咳嗽不止:“把……塑料……管……管子……给……给我……”
颖巧:“你这是怎么啦,病啦?”
佐夫:“快,快……开……门……”
颖巧:“这就开,哎,钥匙哪去了?”
佐夫咳嗽不止:“嫂……快……开……”
颖巧:“我这不是在找钥匙吗?你别大声咳嗽,也别大声喊叫,让外人听见看见了,我这脸还往那搁,还咋见人!”
佐夫嘴对着窗棂上的洞:“我不……不咳嗽,也……也……不喊叫!”
佐夫捂住嘴,又蹲在地上喘粗气。一会儿又站起来,趴在窗棂上,把嘴对准那个小洞:“几……几点了?”
颖巧:“九点。”
佐夫:“快,快去……拉……拉钟!”
颖巧:“深更半夜拉什么钟?”
佐夫对着窗棂:“我又发现了新的灭蟑法,我要马上告诉社员们!”
颖巧:“什么法?”
佐夫:“你快去拉钟,拉完钟快回来给我开门,我好出去作报告!”
颖巧:“门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