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失踪少女姜微(微小说)
姜微在村小失踪了。
我清楚的记得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四个月前。我们从家门口出发,一直沿着小时候走过无数次的那条狭窄小道,穿过宽阔的马路,再绕到另一条小道上,直到通往河提的那段路全是稀泥,实在没办法去到河提上,我们才止住脚步的。
我们跨进了别人的麦田里。
“干脆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吧”,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姜微,然后把视线移向了十米外的高速公路,这属于泸黄高速的其中一段。
姜微好像点了一下头,侧向了与我完全相反的那边,对着远处的河提,说:“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提着锅碗,带着调料,各种乱七八糟的菜过来煮火锅嘛?”还没有说完,她便先笑了,“虽然感觉好傻,但那时候真的觉得很开心。”
“还有,以前这段高速公路一直没有通车,好多年一直也没通,附近的村民都快把螺丝下完了。我们总喜欢吃了饭就过来晃荡。”我们一起大笑了起来,“散步倒成了其次,总期望在这里看到帅哥呢。”我补充道。
我把视线移了回来,看着姜微,她明显瘦了,特别是肚子上的肉少了很多。“你什么时候回成都呢?”姜微一边在拉扯麦田边上的芒草,一边问我。
“下周一之前。”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是周四。
姜微继续在拉扯芒草,如棉花般的白絮纷纷飘了起来,有些竟然飘到了不远处那条小沟里,不,以前它起码是条小河,我们曾经穿着小短裤,带着大大的充气轮胎过来游泳。游累了,就用撮箕抓鱼,那种塑料小红桶,总是可以轻易装到三分之一呢,有时候还顺带摘些河边的野芹菜回去凉拌吃。
“我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回村小。”姜微所说的村小,是位于会理某个小镇的一所小学,学校里只有六个老师,每人上一个年级的课程,其实就只有一个班,但数学、语文、英语、美术、音乐、体育、思想品德都是一个老师上的。
“还习惯吗?”姜微才考到那里不到一年,我不知道她是否习惯那样的生活。
“挺好的。每天虽然就是上课——吃饭——上课——吃饭——备课——睡觉,但感觉挺充实的。人际关系很单纯,压力也不是不大,学校不太管学生成绩好不好,最担心的就是安全事故。”我并没有看出姜微脸上有什么情绪变化。
“那我就是上班——吃饭——上班——吃饭——看书——睡觉。”生活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吧,有段时间我也想回大凉山,可一想到姜微虽然在大凉山,但回家一次耗费的时间比我还长,还要转三、四次车,我的欲求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在成都过得挺舒心的,不像我在绵阳上班的时候,会特别压抑。”姜微在绵阳上班之所以压抑,是因为一直没能靠工资养活自己。她觉得自己没有做设计师的天赋,后天的努力又不够,所以回到了大凉山,开始在网上做些兼职,后又去某个小学做了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再然后考到了现在这个小学,成为了一名有编制的老师。
“你现在挺好的呀,如果我去上六年级的课程,不说数学了,语文都不行,美术就别提了,唱歌还是左的,教体育就更不像了,英语语法到现在还没有搞懂呢,思想教育凑合能照本宣科,可知行合一的信念又告诉我,万万使不得。”姜微大笑了起来,嘟嚷了一句,“你还是没变,一直都那么逗。”
我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回大凉山基本没有出路,至少在父母眼里,没有好的出路。所以,我机智地留在了成都。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往事,最后一句是姜微说的,她说她现在已是隐居少女(28岁),我坚决而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们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没有通过任何方式再有联系。直到今年元旦期间,我给姜微打过一次电话,电话那头说是空号,然后我又在QQ和微信上给她留了言,可一直未见回复。我们总是这样,回家时打个照面,抽个空念个旧,分别之后就很少再联系。
前几天,我和抽风姐聊天,她无意问起我姜微现在的情况,我故作悲伤地回复,她除了失踪了,其他的都过得挺好的。抽风姐说,这倒是姜微的性格,高三的那个假期,她们一起在画室里学画,晚上姜微带着墨镜,点一根烟,闷了一口酒,道一句什么都没有意义。
是的,什么都没有意义,而姜微除了失踪了,我想她一切都过得挺好的。
我和抽风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就像那个夏天,她们听了姜微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后,眼泪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