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跳时讲的什么话？”
　　 “我当时说几天内要用刀割下丁祥儿的头。你们要认真调查，我没有去用刀杀他。”
　　 光头司机是杀人凶手吗？通过调查核实，光头司机不是杀人凶手。光头司机几小时后就被放走了，杀死丁祥儿的凶手是谁呢？
　　 另一组刑侦人员也在抓紧时间调查。他们穿着便服来到学校，高三学生伍仁娇被叫到一间小屋子。
　　 “你前天回家了吗？”刑警问道。
　　 “没......没有回家？”
　　 “你认真想想，你真没回家吗？”
　　 “没有回家，你在干什么？”
　　 “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你坐摩托车去干什么？”
　　 “我......我想回家去玩。”
　　 “你坐的谁的摩托车？”
　　 “坐的丁祥的摩托车。”
　　 “你坐他摩托车回家怎么又会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呢？”
　　 “我坐上摩托车走了一段路我下车了，我怕老师发现我私自离校。”
　　 “就你一人坐的丁祥的车吗？”
　　 “还有初三学生伍山。”......
　　 刑侦干警又去调查初三学生伍山，伍山有两天没有进校了，学校老师正急呢。
　　 刑侦干警在山上一人家找到了伍山。伍山见几人围着他问话，他十分慌张说道：“反正我没有动手杀人。”
　　 “谁杀了人呢？”刑侦干警问道。
　　 “人是伍仁娇杀的。”......
　　 是伍仁娇杀的人，伍仁娇为什么要杀人？死者是伍仁娇习武师傅，徒弟会杀师傅吗？刚满十八岁的伍仁娇头上毛儿那么嫩，嘴上似乎还有吃了奶的气味，一个小崽崽能把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子杀死吗？
　　
　　 六
　　 今天伍得光扛着长长的竹竿走出院子，在机耕道上看见王老太的坟墓，他摇着头说：“王大娘和我父亲都是活活气死的。”
　　 王老太是气死的，她的儿子丁祥被一个娃娃杀死了，她闻讯哭晕倒几次。他的儿子死了，儿媳还没等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另嫁他人，她的儿媳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媳。
　　 身体虚弱的王老太接受不了这样痛心的事实，她吃不下饭。医生医不好一个人的心病，王老太就那样别了人间。
　　 不远处还埋着伍得光父亲的坟，他的父亲也是气死的。他的父亲年轻时做个多年村干部，教育了多少村中的人学法守法。可是这个老人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孙子伍仁娇。
　　 那一座坟是丁祥的坟。“丁祥老同学呀！”伍得光喊着双眼流泪，“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儿子。”
　　 伍得光又走了一会，他看见了儿子娇儿的坟，那是一座土堆坟。他的泪又流出来。娇儿被判死刑，伍得光还是把儿子的骨灰盒带回了家，就那样用薄棺埋了。他的儿子成了杀人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杀人？
　　 那一天下午，伍仁妍和伍山从学校出来坐上了丁祥儿的摩托车。摩托车在向前行驶。伍仁娇坐在车上前身紧挨丁祥，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想到那天中午自己和伍山在一空坝上打起拳来。累了，两个娃娃坐在石头上歇着。
　　 伍仁娇和伍山抽着烟聊起来。伍仁娇说：“我现在的武艺超过霍元甲。”
　　 伍山摇着头说：“你和霍元甲相比相差百倍。其实你武艺还没我的武艺高强。”
　　 “你在放屁，每次比试你都是我手下败将。每件事你都不能和我相比，每件事相比你都没有我强。”
　　 “我比你年龄小两岁，现在我是你手下败将。等我长大了你就是我手下败将。其实现在我的胆量比你大。”
　　 “你又在吹牛放屁，你有我的胆量大吗？就是我们的师傅胆量就没有我的胆量大。”
　　 “你又在吹牛放屁了，你的胆量超过我们的师傅胆量？”
　　 “师傅现在要叫我是师傅了，我的武艺已经超过他了。”
　　 “我不信，你在说假话，你武艺比师傅差百倍。”
　　 伍仁娇握紧拳头站起身来说：“你不信，我不用吹灰之力把师傅杀了。”
　　 “你能把师傅杀了？我就在你面前跪拜你为师傅。”......
　　 丁祥开着摩托车载着两个娃娃行驶到朱家坡林岩边，那公路边就是悬岩。伍仁娇想到这里，把身上长长的水果刀从衣服包里摸了出来，那刀子被他磨得锋利。伍仁娇右手拿着刀子把刀口子在丁祥颈上用力割去。丁祥开着摩托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鲜血淋淋，疼痛难受。伍仁娇吓着了，连忙拉着伍山滑下车。慌乱中的丁祥忘记了停车，他连人和车滚下高岩。两个娃娃从地上爬起来，伍山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伍仁娇说：“你不信我能把师傅杀死，我刚才就把师傅杀死了？”
　　 伍山听了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真的杀了人？你成了杀人犯？杀人会......会偿命的。”
　　 “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保密谁知道这杀人事？”伍仁娇说到这里指着武山的脸说，“如果你要讲出去，这杀人的事就是你干的。”
　　 “我......我不会向别人讲，我......我会保密。”
　　 伍仁娇把公路边的杀人刀子扔到岩下，他到一荒井边把手上的血洗干净，把外面的衣服也脱了扔到树林里。伍仁娇又招了一辆摩托车回到学校上晚自习。伍山心里害怕，回到家婆婆煮的晚饭都没吃，睡在床上做恶梦。他感到事情不妙，次日早晨逃往山上外公家中躲藏......
　　 伍仁娇被判处死刑，行刑那天伍得光夫妇哭晕倒几次。伍仁娇的遗言是什么，他讲的话写到一张纸上：“爸爸，妈妈，你们把我生出来，这十八年里你们回家几次？我今天被判死刑我不埋怨谁，只埋怨你们没有教育我。如果我二世投胎成为你们的儿子，你们就不要把我孤怜怜地丢在家中任随我胡作非为，你们要把我从幼小正确教育......”
　　 伍仁娇的骨灰盒伍得光夫妇还是带回了家，伍得光的父亲看了孙子的骨灰盒气得一言不发，老伴死了八年，这八年里就是他给孙子洗衣煮饭。儿媳李秀英回到家，指着老公公大骂：“你是怎样管教的我儿子？”
　　 伍老头几日不吃饭，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他就那样活活气死了。
　　 伍得光的妻子头发蓬乱，语无伦次，成了疯女人，在村里狂崩乱跳，时而哭，时而笑，有时用棍棒动手打人。
　　 伍得光下决心要坚强地活着。他家成了特困户，民政救济，村民捐助，她的妻子被送到疯人院医治。伍得光感谢政府扶持，感谢千千万万善良的人们给他家捐款捐粮。伍得光知道丁祥儿的母亲王老太也是气死的，谁的娘不心痛自己的儿子？儿子被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杀死了，他能接受吗？伍得光跪在老人面前替儿子赎罪。王老太死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瘫痪老人没有死，丁祥儿的老婆改嫁了，谁侍候这个老人？伍得光把那瘫痪老头子背到自己家中像自己的父亲一样赡养。
　　 昨天，他去医院里接回了妻子李秀英。他对妻子说：“把过去的祸事忘掉。把过去的悲惨教训永记心上，作为儿子的父母，十八年里我们在几子身边只有多少天？”
　　 老婆听到这样的话又哭泣。
　　 儿子刚满一岁他们夫妻就外出打工，那天夫妻背着包袱走出家门。伍得光母亲怀抱睡着的孙子，送儿子儿媳走出家门。儿子儿媳外出打工舍不得父母，更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李秀英回转身子，看着婆婆抱着的孙子她又转去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他们这一次外出四年才回家，火车票难订购，火机票贵得惊人，他们最心痛的是难挣的钱，一月几百元工资，有时没活干就花先挣的钱来生活，用高价买车票或飞机票等于白干半年活。
　　 他们回家儿子已经四岁了，刚进家门儿子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父母，似乎在问：“你们是谁？”回家就住了半月，夫妻又要背着包袱去外省打工，夫妻又别亲人了，他们幼小的儿子刚和父母熟悉又要分别了。夫妻二人走远了，小儿子娇儿被婆婆牵着小手，小儿子望着爸爸妈妈远去。
　　 娇儿七岁了，在村中学校上小学一年级，那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远方呼喊自己名字的人。“娇儿！娇儿！”是谁在喊自己，他站着呆呆地望着。他不认识这两个叫喊自己名字的人，他不知道他们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伍得光跑去要抱自己的儿子，孩子怎会要陌生人抱自己，他飞也似地跑回家。这一次夫妻也只住了二十来天。娇儿比从前更懂事了，他知道了这两个陌生人就是在外省打工的爸爸妈妈，他高兴地笑了。二十来天亲人相聚，又要分别了。娇儿知事，他舍不得自己的爸爸妈妈远去，他不去上学扔掉书包向远去的爸爸妈妈快速追去。他追呀！追呀！......
　　 娇儿长到十余岁了，夫妻回家比从前较勤了，火车票比前几年较好买了。打工的地方相隔几省几千里路，回一次家来来去去要花费很多钱，还要误工少挣钱，所以他们回一次家也是一年多或两年的事。娇儿上初中了，爸爸妈妈花钱给他买了手机邮回。娇儿有了手机和爸爸妈妈通话的时间多了，他常常和爸爸妈妈通话就要钱，父母痛爱儿子，儿子要钱的要求几乎都是实现了的，他们花在儿子身上的钱比花在父母身上的钱多许多倍。父母在手机里也只有这样的话教育儿子：“娇儿呀！在家要听爷爷的话，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你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名牌大学，爸爸妈妈狠心挣钱供你读书。”
　　 娇儿的婆婆病逝后，家中就剩下爷爷养育他。年老的爷爷虽然从前是村干部，教育了个别不守法的村民改正成了好人，可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孙子，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孙子。
　　 伍得光用帕子擦干妻子脸上的泪说：“保重身体，我们要迎接新的生活，再生育一个孩子，我们要给孩子更多的爱，要重视对孩子的教育。”
　　 今天伍得光扛着竹竿看着这些坟墓泪水雨下，他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回声：“爸爸，妈妈，你们把我生出来，这十八年里你们回家几次？我今天被判死刑我不埋怨谁，只埋怨你们没有教育我。如果我二世投胎成为你们的儿子，你们就不要把我孤怜怜地丢在家中任随我胡作非为，你们要把我从幼小正确教育......”
　　 “哇！哇哇！......”寨边那棵黄桷树还是那样枝叶茂密，乌鸦还在吼叫。眼泪在往外流的伍得光望着那棵黄桷树，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他又听见了喜鹊叫，不远处的喜鹊在小树上飞来飞去，叫声清脆明了。他回转身子自言自语：“乌鸦和喜鹊都是鸟，它们鸣叫是正常现象，跟人间的吉凶毫无关系。相信科学不相信迷信，一连串的祸事并不是乌鸦带来的，乌鸦也不会神算，它也不会事前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