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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心愿】苏音的八月 (征文·小说)


作者:一条清寂的河 童生,714.3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32发表时间:2017-01-02 22:52:08

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外,午后的阳光很刺眼,高大的白杨树碧绿的叶片纹丝不动,没有风的影子,城市寂静无声,偶有几个行人走过,步履也是如此匆忙,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躲开这八月依旧凌厉的阳光。
   屋子里的空气混浊,弥漫着烟的气息、空调的气息。每天下午,我都是这样拉上厚厚的窗帘,把冷气开到最大,打开电脑,吸烟,写作,或者看电影。有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走来走去,和房间里的另一个我无声对话。渐渐丧失了言语的功能,有时出去买东西,遇见熟识的人,只微笑示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漫长的假期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离群索居,拉开了和红尘的距离,拉近了和灵魂的距离。黄昏的时候,去桥上漫步,看远山,夕阳,流水渐渐沉堕在暮霭里,心底才能够平静,不断行走行走,看着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夜色,忽然仓皇失措,无法面对心底的冷。
   那时候我会想当初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离开可以给我食物和温暖的家,是为了什么?我像那黑夜里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寒冷寂寞饥饿令我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颜对我说三十岁还做梦的女子很傻,你不要做傻女子,红尘万里,没有一饭一蔬,只有梦想早晚会饿死。我只是厌倦了,厌倦了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群,心怀叵测地揣度,还有婚姻,我和他更像是同住的邻居,而不是同居的爱人,相敬如宾,没有了争吵的力气,甚至没有了做爱的欲望。尽管我和他在一起会衣食无忧,可我不想过几年就变成见人就诉说老公不是的祥林嫂或者到处讲人是非的某女。
   颜是很清醒自知的女子,她说自己不适合家居生活,一个人习惯了漂泊的自由,况且她对感情的态度一向决绝,有一两个相亲但不一定相爱的同居男友,想离开就离开了,不会因着所谓感情而受到伤害。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我已经习惯了和颜在一起。或者两个女人不适合如此亲密,女人都是小气的,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情和亲密的人有嫌隙,而在我们的关系中,她更像一个男人一个长者,冷静地旁观,然后指点我,我已对她形成依赖,只这一次,我选择了听自己的。
   晚上,颜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吃饭,没有说有谁,只说了地点,滨河路的西餐厅。我已很久没有吃过西餐,快忘记了牛排的味道。
   还记得第一次吃西餐,也在这家西餐厅,是和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是在一个聚会上遇到,当时正为找工作的事情心烦,连续面试了很多家公司都不成,心烦,正巧一个编辑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想陪他参加一个聚会,就去了。似乎是私人性质的聚会,都是文化界的名流,只有我一文不名刚刚出道没写过几篇文章的年轻女子,于是一个人端着一杯红酒坐在角落里,那编辑也忙着与人搭讪,似乎已把我遗忘。后来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和我喝了一杯红酒,要了我的电话。再后来,打电话给我说要帮忙给我找工作,编辑说似乎是个很有能量的男人,应该不会搭讪的借口,于是应承下来。
   那时对美丽并不自知,也并不知俗世红尘,随便穿了一件T恤就去了。还记得当时不会用刀叉,男子很善解人意地替我把牛排一块块分好,送到我的面前。那天喝的是加冰的红酒,红酒隔着高脚杯闪烁着魅惑的光泽,酒很清冽,而他的眼神渐渐热烈。原不过是一场潜规则,拒绝,然后逃离。
   事隔多年,我不得不用兰蔻的粉底、腮红和睫毛液来掩饰因为失眠与吸烟过度的苍白憔悴,然后再套上黑色的雪纺裙锦衣夜行。
   颜已经等待多时,她身边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我见过,曾经是她的同居男友,另一个是很干净英俊的男子。一贯地微笑点头,然后坐下。颜和她的前男友相谈甚欢,丝毫看不出情人分手的冷漠与怨毒,原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已很多天没有好好地吃饭,通常都用超市里的速食食物填饱肚子,没有许多言语,只顾埋头吃七分熟的牛排,然后不停地干掉杯子里的红酒,我需要酒精和食物来掩饰我对陌生人的无法言语。
   林递给我一支烟,没有说话,并且为我点燃。我感激地接过,没有说谢谢。
   后来去唱歌,酒精与夜还原了我的天真,我开始喋喋不休,或者拿过麦不停地唱歌,唱王菲的“彼岸花”,唱林忆莲的“夜太黑”,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还是在KTV的包房里,颜与她的前男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林躺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他可真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英俊的脸,睡着时浓密的睫毛似乎挂着水滴,花瓣一样的嘴唇似乎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
   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脸上的妆已经残掉,苍白与憔悴被还原,就这样走掉吧,不去告别。
   午夜的城市淡却了喧嚣,如同一个卸了妆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有多久没哭过了,如同丧失了的语言,泪水也枯竭了。小的时候我很怕黑,一个在被关在房间里会害怕得放声大哭,父亲从不会让我一个人,多晚他都会等我睡熟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有很多次,半夜突然醒来,还以为是在小的时候,到处寻找父亲,找着找着才想起,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泪水就这样汹涌而出,午夜,我在无人的街头,慢慢蜷起身子,蹲下来。
   这是我要的生活吗?这是我要的理想吗?我已不能回头。
  
   回到家,倒头睡下,醒来,已是午后,八月的阳光依旧热烈,已是初秋,但空气里依旧残存着盛夏的酷热,窗外,看得见对面街道斑驳的墙壁,以及墙角里寂寞的青苔。
   点燃一支烟,对着电脑,敲不出一个字,写作是个很痛苦的过程,把自己的灵魂一层层剥开,最终看到的只是虚无。风每天都打电话给我,无非是想催我加快进程。风是出版商,之所以选择出版我,一个一文不名,只有些许文字散见一些发行量不是很大的报刊,真的是看好我的文字吗?颜说你已经三十岁,再没有几个五年或者十年可以等待,你的文字真的很好,终究会有人真正欣赏它而并非只要得一个美女作家的虚名,那么你又何必在意它产生的过程呢?掘金时代,大家都只看结果就够了。
   与风相识,是在一次宴会上。出席宴会的大多是文化界的名人,那天,我曾经的一位老师打电话给我,叫我过来说介绍文化界的名人给我认识,并未多想。对文化界的名人我并无多兴趣,只是老师总提醒我不要太过倔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成功。对于成功没有一点概念,每天能写字就好,但我一样需要把文字换成食物,苏音不过是个小女子。
   宴会的气氛很是热烈,我喝了很多酒,并没有做到来之前老师警告扫过的注意分寸。对于每个举杯的人,我都很豪爽的干掉杯子中的酒,引得在座的几位女作家很是侧目,颇有微词,叫我来的目的不就是充当花瓶的吗?那就彻底绚烂吧。
   风坐在我的对面,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酒到七分,面颊艳如桃花,只一双眼睛泛起潋滟的水光,心底无尽茫然。
   宴会结束后,老师打了一辆车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很想一个人走走。
   城市的夜是如此妖娆,七彩的霓虹倒影在水面上,水波摇曳着破碎的颜色徒增凄艳的美。一个人走在河边,凝望清寂的河流,泪水无声息地流下。看似宁静的水面下深藏多少暗涌,若就此坠落,瞬间就会了无踪迹。
   刚刚结束了婚姻,却丝毫没有得到自由的解脱与快乐,当初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屋檐,没有家,没有亲人,一个人行走漂泊很累,睡到半夜会因为恐惧而惊醒,清冷的房间怀念小时候父亲怀抱的温暖,所以当岩再次向我求婚时不假思索地答应,纵然我并不十分喜欢,我们之间也并无可以交集的言语,但他可以给我温暖,一饭一蔬,红尘烟火,最寻常最温暖的怀抱,从此安静地做一个小妇人。
   三年,他果如他言,每天下班给我做饭,洗衣服,照顾我的生活,每晚与我纠缠,而此外,再无交集,我们经常像一对老人相对无言,他看他的电视,我写字。他从不和其他男人一样晚上出去喝酒打牌,每天晚上只按时回家,做饭、洗碗、看电视。我们越来越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感觉前所未有的压抑,这种压抑比半夜醒来的恐惧更甚,再后来,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恐惧,彻底没有了任何交集。
   我想若再不离开,恐怕会被这种无声的压抑逼疯。
   又是一个人了,却没有预料中的解脱,一片茫然。
   我点燃一支烟,心也如这淡蓝的烟雾一样虚无,不知所踪。我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停下来。
   风从车上下来,站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吸烟,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样安静地看流水的感觉很好,我喜欢这种安静不张扬的男子,貌不惊人但干净稳妥的中年男子。灭掉手中的烟,我对他笑了。那天,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已是很成功的出版商,我也没有告诉他我是写字的女子,彼此都把前尘过往藏在暗涌之下。
   他说,上车吧。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他把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一路狂奔,完全不似一个中年男子所为。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如果就这样奔赴死亡,我心亦安。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车停下,我们下车,靠在公路的围栏上吸烟。
   他说他常有一种狂奔的冲动,一直没有找到能懂得的人来陪伴,今晚看到我,一眼便知我是他要找的女子,艳丽而倔强,内心却隐藏着不安。他说我的眼神流露的魅惑隐藏着忧伤。这是多么滥俗的文艺对白,从他的,一个成功的出版商的嘴里说出来,我竟然有心动的感觉。
   后来,我们又去了河边的酒吧喝酒,我把高脚杯的红酒斟满,虽然我知道红酒从不是这样的喝法,我只想醉,与他同醉。在我们还清醒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怎样成为一名成功的出版商,我告诉他我是怎样成为一个失败的写字的女子,我们都哈哈大笑。我有多久都没有笑过了?
   他说其实他不喜欢我吸烟,男人都是一样的,颜说过不要对男人妥协,那样他才慌张,他不能完全把你把握在手心里。是的,我并非想让他慌张,我只是喜欢,烟让我安稳,比一个男人来的安稳。他没有再要求我,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干掉杯子里的酒,然后醉了。
   他把我的腰抵在墙上,墙壁的坚硬硌的我很疼,他用一只手环住我的脖子,粗暴地吻了我的唇,湿热的舌头彼此纠缠,且有牙齿碰撞的脆响声,他的吻是如此的霸气,我也毫不客气的回应着他,紧紧环住他的腰。
   欲望在身体里升腾。
   那一夜,在他的房间,我们像两棵纠缠在一起的青藤,枝枝蔓蔓都缠绕在一起,开出最艳丽的花朵。他热烈地亲吻、抚摸,用最霸气的方式进入我的身体,酒精与欲望让我充满了绮艳的味道,他说我是个妖女,让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而我何尝不是?身体的快乐可以掩饰灵魂的虚无,得到片刻的安宁,我开始迷恋他的身体。以前和岩在一起,他总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像害怕碰坏一朵花一样温存,他的皮肤总是冰凉的缺乏该有的温度。我们大汗淋漓,一次次冲向快乐的巅峰。
   他很快睡去。我坐在床边抽烟,窗外,月光如水,照在我洁白的身体上,长发瀑布一样倾斜下来。欲望的潮水退去,裸露的沙石暗色杂陈,心下更加迷茫。
   羞耻感与罪恶感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灵魂与欲望并不同步,就不要反复地拷问自己是否爱,有喜欢就够了。
   那一晚以后,我做了风的情人。从没有问过他的家庭,亦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去追问他要婚姻,要物质,如果说我还想索要什么,那么我只索要他的身体,两个寂寞快乐羞耻的人,没有灵魂的交集是最完美的情人。
   风看过我的文字,极力建议我出书,出版的事情他来做,我只要写字就好了,他说一定把我打造成美女作家。我不置可否,只想能安心写字就好。
   颜到我的房间来,看到满地的烟头,床上凌乱不堪地堆放着一些书以及CD,桌子上落满了灰尘,空气里充满着烟以及某种腐烂的味道。她开始动手帮我打扫,整理好床上的书以及CD,把它们分门别类码好,放在书橱里,再把地板和家具擦干净,把床单和窗帘和我堆放在洗衣机上面的一些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洗衣机开始轰隆隆地运转,我给她泡了一杯铁观音,微笑着听她的数落。我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颜常常用她看过的一篇文章来教训我,那上面写的是一位日本的女作家,因为从小被父亲照顾的周到至极,成年以后两次因为不会照顾自己被丈夫抛弃,晚景凄凉,最后去世的时候地面上的尘土有半尺厚,无法入脚。我常常在她讲完的时候打趣说,或者,哪天她来到我的房间看到我身上爬满了蚂蚁也未可知。我的确是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习惯了被宠溺,对于情感是如此依赖,在爱情中却不是容易动心的人,会把爱与喜欢分的很清。
   颜已经照顾我十年,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我都依赖于她。她在我的心里是强盛的,坚不可摧的,我对于爱情的态度或多或少受到她的影响,她也是不容易爱上的人,我从没有见她真正爱上过谁,对于男子,她的定义更像是伙伴,寂寞了,身边需要一个人陪伴,就像饥饿了需要食物,口渴需要水一样自然。
   可今天她告诉我,她好像在爱了,她用了好像这个词语,是因为不确定,还是对自己对对方的怀疑?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怅然若失。或者,爱和对弈也是需要对手的,有的人一生都没有遇到对手,有的人遇到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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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生命的长藤上,爱情就像一朵朵艳丽芬芳的花朵,男人有男人的方式,女人有女人的思维,只有灵魂深处彼此碰撞的永不分离的火花才能有幸福的未来。三十岁的苏音仍然未婚,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作家,生活简洁而充实理智,她和颜是好友。颜经常说她是一个三十岁还做梦的傻女子。颜很清醒自知,她说自己不适合家居生活,一个人习惯了漂泊的自由,和罗的交往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却一往情深的爱上了他。当他希望罗给他一个家的时刻,罗愤愤然。林与苏音情深意马,在若即若离的情感里,苏音的爱是朦胧的,幸福里掺杂着酸涩。她和风与林的情感纠结让她无法释然,对未来失去了信心。作品阐释了爱情的圣洁,友情的宝贵。文笔流畅,情感细腻,跌宕起伏。欣赏,拜读,特此推荐共赏。【编辑:你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104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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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你猜        2017-01-02 22:52:43
  很精彩,学习了。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2 楼        文友:你猜        2017-01-02 22:53:01
  祝老师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3 楼        文友:你猜        2017-01-04 17:32:14
  祝贺老师精品。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4 楼        文友:叶华君        2017-01-04 17:46:54
  恭喜老师精品,太棒了!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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