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爱情(散文)
【引子】
“爱情。”写这两个字,老脸都有些泛红。奔七了,还爱情?
对这两个字,我认真琢磨过。
爱情是什么?“两情相悦,生死相依。”“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古来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文君夜奔》。亦有神话:《牛郎织女》《白蛇传》《天仙配》。(特注:排名不分先后。)
只是,传说和神话,男人大多不咋地,不是早死,就是几欲动摇,或手无缚鸡之力,徒呼奈何。幸有牛郎坚毅,不畏强权。否则,我等汉子岂不要赧颜羞愧,觅缝而匿。
引子够长,步入正题吧。
【一】
话说67年10月的一天,聚集在江永县府招待所的知青红卫兵们,突然有些骚动。“钟圻回来了——”
钟圻,别名小哥子,65年长沙市一中高中毕业,虽是学校八大金刚(学霸)之一,却无法被政审接受,未准录入大学。无奈之下,走了64年其兄、其妹的同一条路,投亲下放江永县白水公社江河大队。
66年文革伊始,写出大字报《八问》锋芒初显,67年道县江永乱杀人时,向中央写信《江永告急》大噪声名。此君肌肤白皙,相貌讨喜,加上1米74的个头,举止顾盼,莫不尽显领袖雄姿。再加一双炯亮的桃花眸子,若我是红颜,亦会被勾掉少女之心。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殊不知,英雄更爱美女。
欢迎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孩看着那雄躯,眼中满是崇敬。人说有心灵感应,正睥睨群雄的小哥子,顺势一瞥,顿时眼中一亮,精光依旧在,又添上贼光:好一个美丽的女孩。面容姣好,身材匀称,加上稍黑的皮肤,嫣然一个新疆美妞,那微卷的发梢,要勾掉多少男人的心。我得抓紧,革命生产两不误。他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
当欢迎热潮消退,小哥子径直走上去,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钟圻。”
甚至他连她的名字都不问。什么是境界?这就是。
于是,一段爱情产生。于是,在两人的周围,一片破碎的响声。男生:心碎了,鲜花插到英雄的身上。女生:心碎了,他喜欢的不是我。
疆女的心海涟漪起伏,收过不少情书情诗都未完全动心的她,好像觉得涟漪中冒出一股热。
夜,疆女和小哥子在一起,交流,绝大部分话是小哥子在说,他谈到马克思,谈到列宁……疆女很少插言,崇拜塞满心扉:“他懂得真多。而且,他一点都不轻浮,连手都不碰我。”爱的火苗开始燃烧,在他们之中交炽。至于周边聚满的羡慕嫉妒恨,哪管!
快两点,小哥子离开疆女的房间,在外等候的女知青们匆匆跑了进去,早该睡觉啦。
而小哥子,四下无人时,得色立显:“她肯定喜欢我,要不然,她不会把别人写给她的爱情诗拿给我看。”
妈的。当后来我知道疆女拿出的那些情诗竟是我的发小所写,当发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我面前控诉小哥子挖墙脚时,我为难地骂出那两个字。我容易吗!
【二】
几天后,我从长沙回到大队。原本是欲和小哥子同返江永的,因父亲关进“牛棚”,我推迟了几天,以致未能现场聆听一次爱情前奏曲。
到埗未几,小哥子携美而归。看着这才子佳人,在队的知青无不欢愉。知青点内气氛热烈。疆女凭男友贵,凭貌美如花,大受追捧。时不时地,她也发表对天下大事的看法。
个吧钟头后,我示意小哥子出外。清凉的风拂过,一点也没消散小哥子洋溢的得色:“怎么样啊?”
“很漂亮,也很肤浅,不觉得很好。”我的回答,让小哥子顿时脸色变坏。我呸,你个冠礼未加的小子,不恭维,还“不觉得很好”。于是,他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你是嫉妒。”
看到他拳头紧攥,眼中还带丝丝杀意,我退了半步,旋即想到“他个子大,但脚小,只有38码,打架下盘不稳。”怯意顿消。最终,架没打,因为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第二天晚上,大队知青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在大队禾墰,小哥子和疆女并排坐在石凳上。早就跟踪的宫国和我,则窜进不远处的菜地匍匐。老实交代,虽然不觉得疆女很好,但从未闻过爱味的我,対情话兴趣十足。
“马克思说,1234……列宁说,4321……”小哥子说得抑扬顿挫,疆女很是安静。
我和宫国,在冰凉的菜地享受小咬的招呼,接受人生第一堂爱情科普。
“谈恋爱连手都不摸唉?”宫国疑惑,我也纳闷。
“有点冷……”疆女轻轻的,带点点犹豫。
“没事……”小哥子挥动手臂。
“你的手就不会放下点,去摸摸她?”我和宫国干急。
“我想去睡了。”疆女轻轻的,带点点歉意。
“哦,那你去睡吧。”小哥子有些关切。
“屌味都冇得。”菜地里俩人大失所望。
疆女在我们大队住了五天,她的知识应该丰富了许多,因为小哥子不停歇的宣讲。
春节,惦挂着父亲的事,我回了长沙几天。而小哥子和疆女坚守广阔天地。节后返到江永,知青已从县城撤离,各回各家。与留队同袍见面后,我问小哥子:“怎样,进展如何。”
“有二十天没见面了。”他回答:“你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去她那里,顺便到马河真理造反军看看。”
出发前,我见小哥子将一张叠好的纸塞进大衣口袋。
几个人在泥泞路上扭滑行走20余里,我们到了疆女队上。她很高兴,马上动手做饭。把厨房留给他俩,我们到了楼上。我又一次扮演听壁角的角色,趴在地板上,将耳朵紧贴。
厨房很静,有戏。我给同来的几人竖了个大拇指。霎时间,楼上兵慌马乱。
十几分钟后,听到疆女的声音:“伯妈好吗?”
“还好。”
“外婆呢?”
“还好。”
“你呢?”
“还好。”
然后,这里的厨房静悄悄。
离开疆女大队,路上小哥子告诉我,临走前,他把昨晚熬夜写好的信给了疆女,并保证信中一句马列都没谈。至于厨房里,他向毛主席保证,和疆女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任何亲热都没做。
四目相对,他们把爱止步于深情的凝视,仅此而已。
“小哥子,我觉得你应该少看点马列,多读读法国小说了”同行的一位高中学长如是劝诫。
是啊,我也回想起匍匐菜地的那晚,真是屌味都没有。
【三】
后来,清理阶级队伍。后来,我们出事挨捆挨斗。再后来,我们离开江永。再再后来,疆女也回到长沙。她到了小哥子家,见了伯妈,见了外婆。外婆很喜欢疆女,老对我说:“要得,好漂亮,也好老实。我喜欢。”
有一天,我在小哥子家楼下,见到疆女边跑边擦眼泪。也听到小哥子的无奈:“她家里不同意。”
原因,小哥子父亲是历史反革命,疆女父亲是伪军官。黑加黑,家里大人感到恐怖。
转点沅江,我也恋爱了。同院子弟,自小相识。她下放在沅江的另一个区。离得虽远,我们信件不断。
一天,小哥子告诉我,疆女也转点到了沅江。太巧,居然和我的初恋同大队。
终于,我因思念去了初恋那里。终于,我见到了疆女。此时的我,再没有对疆女的轻视,只有深深的同情。看着她略显憔悴的美丽面庞,我巧舌,我热情,把疆女请到我们队上。
我们都回避开来,一切都留给重逢的两人,默默祈祷他们能突破藩篱。
两天后,疆女走了。
临别前,她轻轻地说:“对不起。”像是对我们,更像是对钟圻。
过后,小哥子告诉我,她准备终身不嫁,孤老一生。
【四】
这是一段开局很好,结尾很差的故事。疆女漂亮,老实,还有些懦弱。确实很爱钟圻。而小哥子,他懂得很多,也很爱疆女。但是,他连最起码的女孩子要疼,要抚,要滋润的道理都不懂,至少是那时候。大家该责怪他吗?
假如,小哥子那时胆大点,心细点,假如,我们不是该死的知青身份,假如……他们会成的。
然而,没有假如,所以,他和她抱憾终身。
初恋是美好的。虽然不浓烈,不精彩,甚至被腰斩,初恋仍然美好,一辈子萦绕,一辈子纠缠。
几经选择,觉得柳岸比较合味,试投一稿作敲门砖。谢谢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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