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年滋味(散文)
年的滋味不仅仅在舌尖,更在眼里心中。
我已经连续两年写过我眼中的年的味道,但是无论怎样去描写,记忆深处的那种年滋味是那么的浓香醇厚难以割舍。
真的就如歌谣里所念叨的一般: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磕个头(拜年)。
似乎过了初八就是节日,在物质生活极端匮乏的年代,年,是那么的隆重和神圣,以至于我久久怀念那童年的记忆。
腊八粥。那时就是把家里所有的豆子、米、还有高粱米,通通煮到一个锅里,黏糊糊稠糊糊的一锅。印象中家里赤豆、豇豆、绿豆、芝麻、大米、小米之类,不管是什么,凑够“八”样东西就可以煮饭。那种各种各样的香气只要一开锅就会弥漫开来,在寒冷的冬天,唏哩胡噜喝上一碗,不用吃馒头和大白菜,只一碗八宝粥就会管饱,那种热气使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舒坦和惬意!现在在超市购买的八宝米,无论是电磁炉还是电压力锅都熬不出那种煤炭炉老铁锅的滋味来了。
糖瓜。小时候喜欢甜食,平日里的零食只记得有一种“小狮子”糖,造型就如同现在狮子雕塑一般;有大小两种,大的相当于小的三倍之大,小的大概有连二的花生豆子大小;颜色以粉、红、黄居多,入口绵软。其次就是“纺车锭子”糖,透明彩色硬质水果糖,整个纺车锭子的缩小版。然后就是糖瓜了,而糖瓜只在腊月二十三前后十几天才会有,过了小年这种东西一年也见不到。所以对它印象比较深,象棋子形状缩微版的褐色,入口粘甜,很适合那上天言好事的神仙享用。前几天去市里交论文时就看到旧火车站天桥下有卖糖瓜的,家里孩子牙齿都不好,过过眼瘾,拍了几张照片带回家慢慢欣赏品味。
炸豆腐。此生最爱是豆腐,小时候记得爹娘自己磨豆子做豆腐,那种豆香现在还记得,豆腐做好后,晾在堂屋,一屋子香气。我就偷偷吃,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揪一块,丢到嘴巴里,慢慢嚼慢慢咽。那一年不记得是几岁了,娘知道我喜欢吃豆腐,晚饭时做了葱花炒豆腐。我看着那白绿相间的一盘菜,哇哇大哭。“我怎么看见豆腐只恶心啊!”爹笑了:“你偷吃豆腐,把豆腐吃‘顶’了。”“顶”的滋味现在还记得,明明知道是美味,却没有一点儿胃口,也是从那时起,知道吃饭只吃三分饱。然而时隔多年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居然不顶了,还是偏爱豆腐,尤其是爱人做的溜豆腐,吃时唇齿留香,令人久久回味。读汪曾祺《豆腐》真的有“一著入口,三春不忘”的感觉,恐怕只有对豆腐有深厚感情的人才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蒸馒头。过去家家户户过年时蒸馒头,发面求的是“发”的谐音,蒸的是日子红红火火“蒸蒸日上”。我就是“烧火丫头”,风箱“呱哒呱哒”拉起了,红红的灶火是那么温暖柔和,就着灶火,那些年我曾经读过全套的琼瑶小说,就是那么多小说读完依然没有读懂爱情。胡思乱想之际馒头就熟了,我最喜欢的当是带着“饹馇”的馒头,刚出锅的就能吞下一个囫囵馒头,那种麦香的滋味使人仿佛置身于千里沃野万里麦田之中,粗犷与细腻同在!只有那种九印大锅草火烧锅才可以蒸制出那种带着金黄“饹馇”的馒头了。
以上所列举就是记忆中的年滋味了。现在的年在哪里?和爱人孩子们出门去追寻年的足迹,品味年的滋味。
腊月二十五,是县城最大也是年前最后一个集日,我年年都带孩子追寻年的滋味,今年也不会例外。爱人还没有放假,我们等他下班一起出门。彼时夕阳已经西斜,这几日天气晴好。一抹粉红飞在西边,天空是蔚蓝色的犹如大海一般深邃迷人。我和孩子们劳动一天,屋子被我们折腾个底儿朝天,身上带着金银花味道皂粉的清淡出了门。
步行街人已经不是太多了,偶尔有一辆汽车还可以行驶过去。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没有撤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在流动。
牌坊北面是卖肉的,这里年年都是一排排一车车猪肉绵延长达几十米。其实从进入腊月这里就是人山人海,从我上早读六点半一直能延续到我下晚辅导晚上九点多借助昏暗的灯光还有交易。但是我们现在很少吃肉食,所以对于卖肉的也不太热心了,况且超市即使大年初一还照常营业,没有必要再把冰箱塞的满满的了。
往里走,几处卖假花的很是热闹,一串串红红的辣椒,一排排整齐的盆花很是耀眼,夕阳渲染了各种商品,为它们特别的敷上一层金粉。
水果批发市场更是热闹,一筐筐一箱箱码的整整齐齐,砂糖橘是我家孩子最喜欢的一种水果。一问价,八元一斤,摊主很会做生意,“天快黑了,六元一斤,随便挑。”的确太阳已经不见踪迹了。地上那一垛垛的空筐空箱子已经足以说明他今天生意不错。
再往前走,卖春联、窗花、灯笼的摊位面前还是时不时有顾客在讨价还价。当然也有香火纸烛和各路神佛的纸像。我们选择的是炮香,一种放鞭炮的专用香火,放在透明塑料纸里,香有二尺多长,小手指粗细。
爸爸陪着逛街的孩子们特别兴奋,爱人陪着逛街的我特别高兴。因为都很忙,我俩的交集比较少,有时候一天连面都见不到,不知道这日子都是咋过的。反正来去匆匆风风雨雨也走过来了,平淡的日子能够一起逛街也很不错。孩子们很是懂事也没有提额外要求,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转了一圈除了橘子感觉什么都不用买。一起陪孩子吃了一顿汉堡,这也是孩子们第一次在爸爸妈妈一起陪同下一起吃汉堡,凑在一起可真的不容易。从汉堡店出来,街灯已经亮了,但是天并不黑。我们接着逛超市,孩子们已经长大了,问他们买什么东西吗?摇头,真的没有什么可买。转了一圈下来,只买了两种奶和一袋子干咸花生。我买了一袋翅中,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置办的年货了。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幽蓝的天空辽远而空阔,整个天空只有一颗金星在闪闪发亮。所有的街道彩旗和红灯笼在猎猎风中飘荡,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色泽!是谁,如此大手笔,描绘着这人世间绝美的画卷!
回到家里,爱人叨叨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有过年的滋味了呢?我想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准备的过程。平时和过年没有什么区别,物质生活比较富足,精神生活显得有些匮乏了。也许多年以后孩子们会记得爸爸妈妈陪他们逛街逛超市大手牵小手的美好时光,生活中如若多出“爱岗敬业”,也许就不会多一些抱怨了,你到腊月三十才会放假,我在家坚守岗位,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每一天,我们会过得踏踏实实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