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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渔舟】喜宝(小说)


作者:夫酣微醉 秀才,1953.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45发表时间:2017-02-03 17:53:58


   有个叫喜宝的预备去南岳拜佛,他拿了红绸缎布过来找我,正好听到表嫂说的故事。便对着表哥竖起拇指说:“还是老表你行!做到了卵硬不认亲,一卵搞得深!”
   喜宝也是从溆浦迁过来的,附近的人都晓得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说话口无遮拦,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却不分场合。比如他嫖小姐回来,见人就说这男人啊,嫖小姐前热血沸腾,激情过后想想也不过如此。这女人呐,还真是个鬼,搞时筋斗翻,搞过又后悔。
   他来是要我写拜佛呈拜语,我说:“喜宝,你就别去南岳了,凭你造的嘴孽,菩萨绝不会保佑你。”
   “我许愿了,不去佛祖会怪罪的。”
   接着,他解释说他的嘴是有什么说什么,佛祖要怪罪的应该是那种做事阴毒,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的人吧。我说按理应该是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你说的几乎没有不是事实的,但有些事是不可以随便说出来的,不然同样要遭报应。”
   我说话的意思,喜宝应该明白。
   喜宝来西洞庭那年三十一岁,还没有成家,按这里的话说还是独鸡巴人一个。但在溆浦,他可算是已经高脚了,人一议论到他会说:“都三十一了,想讨阿娘?下辈子吧。”偏偏他来西洞庭一年不到就和一个女孩恋爱了。而且那女孩还比他小十三岁。
   喜宝,姓王,大名行善。喜宝这诨名的来源有几种说法。都晓得诨名是多与相貌、姓名、生理特征结合的条件下,对担当者的禀赋德性、行为举止等作出外观与内涵有机统一的概括,同时富有强烈的公众舆论的褒贬性能。王行善的娘前八胎生的是女儿,到第九胎才生了王行善这么个末梢屎儿――溆浦将最后生的叫末梢屎。虽然他娘喊他九九伢不叫他大名,外人见到他可是对他的老娘说:“你老来得子,喜庆!呵呵,你看你家喜宝眼睛几多灵泛!好象听得懂我的话呢。”那时只是偶尔说说,并没有喊出名。王行善能说话的时候,人一见到他便喜欢拨弄着他的生殖器逗他,他呢,将自己的屌屌扯得老长说:“我喜事瓜了,我喜事瓜了。”喜事瓜了在溆浦就是欢喜得不得了的意思。逗的人哈哈大笑说:“真是个喜宝!”再大一点,人见到他还逗,不过那时他的生殖器不再露在外面,于是逗的人问:“喜宝,看屌屌长毛了没有?”他当真脱了裤子给人看,并说:“你瞧,还没呢。”逗的人便抓一把锅底灰抹上去说:“你瞧,长毛了呀。”他一看,就转着身子对其他人说:“看,我屌屌长毛了呢。”人说:“真是个喜宝!”当然真到长出了阴毛,看是再不给人看了。但要是遇到晚上遗了精,一早就提着内裤去洗,见人或者说:“昨夜生了个儿子,见不着他娘,竟用裤子捂死了。”或者干脆将裤子上的精斑指给人看,还带着哭腔说:“看我的宝宝儿,性子真急哟,还没进娘肚子就出来看世界,你看都化成一浆糊了。”晓得他喜欢玩笑的人说:“真是个喜宝!”有人却不这样认为,看他远去,指着他的背影,摇着脑壳说:“只怕是个神经!”时间一久,都说喜宝神经不正常。这一来他找堂客就成了问题。
   开初,喜宝自然是按着自己的择偶标准打发媒人上门的,但女方父母一听是王行善,便会找出各种理由推脱。
   “喜宝啊,伢儿是个好伢儿。只是他现在一个人撑家,要找,必须是找一个撑家的好帮手,我那懒女儿,恐怕信任不了……”
   “喜宝啊,可是个好伢儿,性情乖巧,不晓得发愁,为人又从不动气,偏偏我那女儿动不动发脾气,他家又没个扯回弯的人……”
   喜宝的八个姐姐都已嫁了。父亲在他九岁那年死了,十三岁时又死了母亲。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喜宝把标准一降再降,到后完全没了条件,有个人晓得他喜欢玩笑,也就玩笑问他:“喜宝,你多大了?晚上不硬么?还不快去找个女人给你消硬?”
   “消硬还不容易?打手铳啊。”喜宝说过这话后心想不如就叫这人给帮忙寻找一个。
   “打手铳哪有真的过瘾?”
   溆浦将手淫叫打手铳。那人就又玩笑叫他手铳伢儿。
   “手铳伢儿,你是一般人看不上眼吧。”
   “不是,不是。你要这么讲,就麻烦你给我点个水啊。”
   点个水就是指个人的意思。
   “总有个条件吧。”
   “没有。我是讨亲不用选,只要下面有洞眼!”
   那人就真心去为喜宝做媒。
   “喜宝?不行,不行。”
   不行的原因是:“你不要多心。凭喜宝年纪,他说成了就得立刻娶过去,你晓得,我女儿上头还有个阿哥没结婚呢。”
   去寻下一个。
   “喜宝?怕莫不成。喜宝好像属龙。算命的早讲过我女儿忌与龙婚配。”
   解释是:“属相犯冲,不利婚姻。”
   这媒人略懂属相与婚配。问一问,那女孩刚好小六岁。民间认为属相六冲,规律是子与午,丑与未,寅与申,卯与酉,辰与戍,巳与亥,凡是男女年龄相差六岁,属相上是相冲的。
   但他还是想为喜宝做一番努力:“六冲其实是一种不同五行气场的冲克,表现在性格脾气观点上有差异,但属相只是八字中的一个字,它只能代表八字的八分之一因素。虽然属相冲,但凭喜宝性格会相敬如宾,白头到老的……”
   “你再说得天花乱坠,对于属相犯冲我是不会同意的。”
   ……
   那人看看无法继续下去,只得去为喜宝另寻,但一连访了好几个,都没有结果:“手铳伢,我一定帮你这个忙。”
   后来喜宝奇怪那人的热心。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秘密让他选择了离开溆浦,还影响了他后面的夫妻生活。
  
   二
   那是一个风清日和的下午,喜宝去找他的八姐。他可是有八年没进过他八姐家的门槛了,要不是先天在县城遇到读高中的外甥女――就是他八姐的女儿,外甥女要他给她的母亲带个信,他发誓一辈子不跨八姐家的门槛。
   喜宝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慌乱地进了八姐的屋里。从背影看,好象就是曾经热心帮他牵线做媒的那个人。喜宝想他找八姐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做媒可是件光明正大的事,可那人进屋前眼睛朝四处观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慌乱进屋,神情分明象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疑惑的喜宝悄悄踅到八姐屋后。不久屋里人的对话让喜宝的心一抽,他才明白自己冤枉了八姐夫八年。也明白了那人为什么那么热心为自己牵线做媒了。
   “昨夜他又打你了?”
   “嗯。”
   “同他离了吧。”
   屋里没了声息。
   “看你青一块,紫一块,我心疼。”
   “离了,我能怎样?女儿要读书。”
   “我负担。反正是我的女儿。”
   沉默。
   “难道女儿不是我的?”
   “你不用怀疑,女儿是你的。”
   喜宝惊愕。
   “我不信。”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男人。”
   八姐没有别的男人?那姐夫算什么?喜宝云里雾里。
   “谁晓得啊。”是玩笑的口气:“除了第一次,搞不搞就不知道了。”
   “你们男人啊……”八姐没有说下去。
   “男人怎么啦?想想你们女人……当然啰你是我破的,想想你第一次落红,我就非常满足了。”
   喜宝傻子样抱着脑壳蹲在八姐的屋后,直到八姐煮夜饭来抱柴时看见他,才喊醒他:“九九伢,你蹲在这里干嘛?”
   “春艳要你将她那件水红色丝绒衣洗一下,她下月回来带去学校。”喜宝说了转身就走。春艳就是八姐的女儿。
   “天都夜了,你不在这里吃夜饭,还要去哪?”
   喜宝没有作声,继续走。
   八姐丢了柴,跑上去扯着他。
   “我心里一直恨姐夫,今天才晓得是你对不起姐夫。”喜宝嗫嚅。
   “你过你的日子,莫管那么多。”八姐咬着嘴唇说,然后燃火煮饭,火光照着她的脸,看得到她的眼神有些凄凉。
   喜宝能不管吗?八姐夫可是管了自己八年的生活啊,那八年的生活虽不是很富裕但也不算差啊。可最后呢,却落得了他对八姐夫的怨恨。想到八姐夫,喜宝心里酸酸的,想哭。
   喜宝的娘总感觉腹部肿胀,有压迫感,偶尔还疼痛,吃不得东西,一吃就饱。乡里的医生曾做胃肠道疾病给用药,却总不见好转。后来腰开始钝痛。再后来外阴及下肢水肿。八个女儿都要她上医院。母亲却说自己是劳累引起的,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一段时间过后绝了经的母亲突然阴道流血。再上医院,一通检查下来诊断说是卵巢癌。女儿一致要求母亲住院治疗。
   “癌症是死病,莫送冤枉钱。”母亲坚持自己的决定。她担心的是还没出嫁的八女儿和九九伢。
   “八女儿十七了,麻烦你们帮她寻户人家,我死前也好了一桩事。”母亲见到来探病的亲戚或邻居就说。
   那一日,母亲肚子痛得特别厉害,附近的人听说了都过来看,母亲呻吟一会儿又旧话重提,一个邻居说:“你不用担心你的八女儿,她瞒了你己经在恋爱了。”
   “伢儿是哪个?”母亲问。她是想看看人可不可靠。因为母亲预备将九九伢托八女儿照看。其他几个女儿虽然非常喜欢喜宝这个弟弟,奈何九九伢因为年龄的悬殊,见了那七个姐姐的面,只喊一声某姐某姐再无多话可说。
   邻居告诉母亲:“人,你认得。岩匠皮刚!”
   皮刚,母亲的确熟悉。
   说到岩匠,你们可能会奇怪,岩匠是干什么的?其实按书面解释就是将从大岩体分离成小型岩体的石匠。我们溆浦人凡岩体也好石头也罢统统都叫岩。比如大岩体叫岩山,小石子叫岩子,块状石头叫岩板,石头砌的墙叫岩墙,有石头的坎叫岩坎。自然会将与石头打交道的石匠叫岩匠了。
   木溪的房屋都是依山筑建,屋场必以石块砌成,叫屋场坎。皮刚就是将大岩体放几炮分离出来,然后用铁器将其切成大小不一的料石的粗岩匠。皮刚的父亲属于细岩匠,等皮刚取了岩石下山,或磨,或雕,然后做砌屋场坎或大门风水用。
   皮刚一个人在山上取石,寂寞。一有空闲就仰天唱山歌。他的嗓音极好,喜宝的八姐就是被他的歌声吸引住的。
   姑娘长得有点妖,
   脸色就象三月泡。
   郎哥看到好喜欢,
   麻着胆子搂住腰。
   喜宝的八姐也唱:
   满山满坡雾沉沉,
   眼看郎哥快近身。
   心怕郎哥不注意,
   假装感冒咳半声。
   皮刚就扭头朝回唱的人看,扎着小辫的八姐埋了头,脸红红的。
   “你也喜欢唱歌?”
   “乱唱的。”八姐搓着手,满手的汗。
   皮刚笑了,说八姐哪象唱山歌的人?山歌是有多野唱多野。
   “可比不得你们男的。”
   皮刚不光会唱歌,还会说话。他说的话让喜宝的八姐心里暖暖的,凡上山扯猪草必在皮刚取岩的附近。
   喜宝的娘看得上皮刚,皮刚也答应照顾好喜宝。喜宝就这样在娘死后跟着八姐夫生活了八年。八年后的一天夜里,喜宝听到八姐和姐夫吵架。八姐夫的意思好象是说如果不是顾及他喜宝的脸面,就对八姐不是这么迁就了。
   喜宝不问根由,次日一早就回到自己的家里,任凭八姐和八姐夫怎么求就是铁了心不回去。他认为姐夫是因为顾及脸面才勉强管自己生活的,直到这回发现了八姐偷人才恍然大悟。
   喜宝却不知八姐的苦楚,当然他要是知道姐夫没有性功能,是姐夫要八姐谋风水才偷人,也不至于后来对自己的妻子不信任。但这话姐姐对弟弟怎么说得出口?虽然皮刚叫妻子谋风水,但到晚上他看到妻子的身子,心里又莫名的愤怒,又是掐又是打,开始只掐外阴,后来发展到掐大腿,掐奶子,掐脸……
   传说喜宝的姐夫至所以打喜宝的八姐是喜宝的八姐见男人就倒:
   “这搁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她睡的男人越多,喜宝越讨不着亲。这应该是种报应。”
   ……
   喜宝不想听那些烦心的话,就迁来西洞庭。但他的嘴和在老家一样依然是想什么说什么。唯一改变的是有老乡说要为他做媒,他说他不想讨亲:“如今的社会,想睡女人,小姐多得是!”
   但想不到的是,不想讨亲的喜宝,却有一个女孩看上了他,而且那女孩的年纪还比他小十三岁。当然,开初那女孩并不晓得喜室的年龄。她给喜宝拾棉花,问喜宝:“你多大了?”
   喜宝并不知道女孩喜欢自己,以为是随口问问。就反问女孩能看得出自己有多大年纪?
   “看不出。”
   “二十五、六。”喜宝是玩笑话,喜欢他的女孩却当真了。她说二十五六年龄悬殊不是很大。但到后来登记结婚,女孩一看身份证才知道喜宝三十一了,她捶着喜宝的肩膀说:“你骗我!你都三十一了!”
   “没有啊。我当时说的二十五六就是三十一呢,若肯定了说二十五或二十六才是骗你。”
   其实女孩是真心喜欢喜宝,因而并不在乎他的年龄,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何况当时她已怀了喜宝的孩子。
   喜宝平时喜欢同妇女玩笑,说男人讨亲的初衷并不是为了生孩子。
   “那是为了什么?”
   妇女们晓得他的嘴里又不会有好话,但还是故意问。
   “过瘾啊。”
   “孩子呢。”
   “是过瘾过后的额外收入啊。”
   后来年纪大了,玩笑照样玩笑,但到了晚上,一个人在屋里,耳听到别处父母催孩子睡觉或是孩子的嘻笑说话声,很希望家里有个孩子。
   一日,那个喜欢喜宝的悄悄女孩告诉喜宝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喜宝听了自然喜不自禁,抚摸着根本还看不出变化的女孩的肚子说:“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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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喜宝》这篇小说里,人物的塑造是非常丰满的,作者善白描,一根墨线儿到底,其中又融入了不少地方风物,像一锅杂烩,热气腾腾。在艺术的构思上,依于生活又游离于生活,我们在阅读的时候,应当注意和欣赏细节。——编辑:柳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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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柳约        2017-02-03 17:55:22
  好久不见,祝新春快乐。
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
2 楼        文友:夫酣微醉        2017-02-04 09:39:54
  柳约老师,新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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