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云】童年(外八首)
1、童年
手推车摇着拨浪鼓
把睡梦中的村庄摇醒
红头绳金丝圈
七彩豆花米团
玻璃球响摔炮
排着队地喊
童年悄悄爬上房顶
端起自制的橡皮筋弹弓
瞄准院子里正孵蛋的一只母鸡
啪,射出一弹
鸡咯咯地飞
童年,一溜烟地跑了
至今没有回来
2、异乡的云
我正想扯下一片云朵带走
蓦然发现
这片云,我认得
四十年前,在我家瓜田的上空
它曾变着花样逗我
之后趁我熟睡之际
悄悄地卷着我的梦跑了
我追着一片云喊
嗨,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云朝着我撇一撇嘴
哗,下起一阵大雨
3、城市
躺下,是一片废墟
绚烂的灯火掩饰不住
你的沧桑和疲惫
站起,是一根线杆
密密麻麻的电线
缠在你身上
佯装一棵树
一张超大的广告牌
标出你的身价
4、乡村
老牛被联合收耕机赶跑了
炊烟被电磁炉赶跑了
小河被垃圾赶跑了
鸡鸭羊群被麻将赶跑了
柳絮、榆钱、槐花都傍上了大款
进城了
乡村只剩下光秃秃的红砖房
这房子只有围墙,没有顶
在城市随处可见
被称作烂尾房
在这里它换了一个名字
叫
新农村
5、卖菜的老人
一篮小青菜,一只小木凳
买下一天的时光
皱纹和腌菜互不相让
清晨起就坐在那里
一边扫着路上的行人
一边一根一根地梳理扎捆
像梳女儿的小辫
傍晚
一枚一枚地清点
小心地,揣进荷包
再摁一摁,仿佛摁紧
余下的日子
6、即景
铁皮箱子的门刚一打开
一股流倾泻而出
门外的一股流蜂拥而上
你不让,我不下
你不下,我也上
一群人卡在了门上
7、候车室
疲惫塞满大包小包
东倒西歪在座椅上
焦虑掂起脚尖东张张望
一会儿一扫一大屏幕
广播里一声喊
混乱了局面
推推搡搡挤向检票口
闸杆刚一掀开
一股急流
飞涌而上
8、橡皮
鼓鼓的肚子
被我捏扁又捏圆
切成片,扎成孔
他一声不吭
我想他肚里一定攒满仇恨
等待时机报复
而当我的错误跃然纸上
他一如继往挺身而上
三下两下帮我摆平
面对一块橡皮
我不敢谈起
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