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涯】走进中国现代文学馆(散文)
2017年1月18日,是一个明媚而温馨的日子。金色的阳光,驱散了北京连日的阴霾。在著名作家、评论家、诗人樊发稼先生和原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著名作家束沛德先生;以及原中国文联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缪力女作家和作家、诗人,原和平出版社李金本先生的陪同下,我和著名作家沁香老师(沈家祺)以及我的同事河南安阳市女作家燕红妹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兴高采烈地走近了中国现代文学馆。
站在阳光灿烂的冬日清晨,凝望中国现代文学馆,被一种神圣的气氛笼罩着。这是一座建筑风格与众不同的神圣的园林式造型,考究的装饰散发出独特的清幽,给人带来一种庄严和神秘的感觉,勾起了我探寻中国文学奥秘的热切欲望。面对如此充满着浓郁文化艺术氛围建筑,令我感到莫大的鼓舞与震撼。
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我们迈进了文学馆的大门。文学馆的正门是南门,是车辆与行人进出的通道。当你推门的时候,会感受到一个不小的惊喜,你会意外地发现每一扇玻璃转门的把手上,都嵌着一块方方的青铜金属,上面有一个精美的铜制手印,这是文学大师巴金的手印。抬头间,你会发现高大庄重的文学馆大门上方,是烫金的“中国现代文学馆”几个大字,这也是巴老的题字。
经介绍,巴老的手印,正门有5对,东A段有6对,东B段有6对,一共有17对。每一位参观者,无论你是什么角色,都可以把自己的手按在巴老的手印上,沾点文气然后登堂入内。用他的“手”,推开文学馆馆门,使每一个进入者都觉得自己是在跟巴老亲切握手。这是多么充满诗意和富于浪漫的创意啊!
东大门的进门处,是一个罗马式小广场,两侧有柱廊,草地中央站立着一块取自房山的天然石。此石中间,有一深圆的自然大孔,孔的左侧恰好有一缺口,远远看去,很像一个逗号。这就是中国现代文学馆的馆徽标志――逗号。它有两种纯属理念性的释意:其一,中国古典文学不用标点符号,是没有句读的,逗号代表现代;其二,逗号标志着未结束,代表着继续、发展与延伸,永远画不上句号……这个创意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从外表看,天蓝色屋顶呈坡形,屋脊两端是中式的兽角,统一为红的石头墙,白的无头窗框,天蓝色的琉璃瓦。它由三层主体结构和东西两翼辅助结构组成,为传统庭院式布局,自南向北,共三进院落。南院采用严谨的轴对称布局,中间和北院充分借鉴江南园林建筑艺术和造园手法,以灵活多变的平面布局构建。外装修除施工运用传统工艺的精工细作,广泛采用了现代装饰材料和技术,给人色彩鲜明,线条丰富,质感强烈的观感效果。红色墙面,配天蓝色屋顶及白色勾边,颇有传统文化风格及亲切的人文精神。在四周高层建筑的映衬下,更显出现代文学馆别具一格的魅力。
文学馆主体建筑的四周围缠绕的是绿化带,几十种颇有特色的林木和绿地形成江南园林的几分秀美姿色。一座人工湖,波光点点,倒映着庭院的园林。放眼院中青青的草坪,设想着春花竞艳的美丽,实在别有一番风味。踩踏着冬日的暖阳和园中的小径,触摸着那些精心雕琢、设计新颖逼真的作家雕塑,凝望的目光仿佛在诵读一首优美的散文诗,耳畔好似演奏着一曲述说中国文学百年沧桑沉浮的华彩乐章。
文学馆的大门口,横卧着一块巨大的50余吨重的“开门石”,宛如一道屏风,据馆内人员介绍,此石采自渤海湾畔的山东莱州。细看,正反两面都镌刻着巴金大师的两段话。正面是:我们有一个多么丰富的文学宝库,那就是多少作家留下来的杰作,它们支持我们,教育我们,鼓励我们,使自己变得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背面是:我们的新文学是表现我国人民心灵美的丰富矿藏,是塑造青年灵魂的工厂,是培养革命战士的学校,我们的新文学是散播火种的文学,我从它得到温暖,也把火传给别人。这块石碑也被称为“文学碑”,它向世人说明我国新文学的使命、作用和历史的地位,同时也概括了老一辈文学家们走过的坎坷的文学道路。
看着这块石碑,我的心潮起伏,眼眶中有潮湿的液体在泛滥。可不是吗?在20世纪的中国,激荡的百年中,中国文学本身就是中华民族争取解放、自由和富强的悲壮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五四”以来,中国的许多作家及其作品紧贴着时代的脉搏而维系在现代中国人民心中。中国现代文学馆,就是这样一座引导人们回顾并珍重百年来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学的精神宝库。
那天,陆续走进中国文学馆大门的,还有著名作家、原中国文学馆副馆长、国学专家李荣胜先生;原文艺报社社长、中国散文学会和中国大众文学学会副会长吴泰昌先生;还有原团中央辅导员杂志社社长林子云女士;还有首都的多家媒体的记者也早早赶来。
关于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创建故事很多,这里凝聚了巴金先生、冰心女士等许多中国作家的无限梦想和文学界的几多期盼。仔细眺望,中国现代文学馆有三幢宫殿式大楼,分为A、B、C座。据介绍,中国现代文学馆是2000年5月23日开馆的,这个月日正好和1942年的5月23日毛泽东主席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是同一天,这正是中国文学史上值得大书和庆贺的日子。这对于中国作家和中国的文学界来说,无疑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历史记载和见证着这一天。从此,凡热爱文学的人们,不管是什么肤色、种族、宗教和信仰,皆可迈着轻快的步伐,跨入这座中国文学的最高殿堂参观和欣赏,获取文学的灵气。而出版作品的成就卓越者,可以在这里讲课和召开首发和研讨会等。
据介绍,中国现代文学馆是在1985年宣告正式成立的,原来与北京艺术博物馆共栖一隅,挂牌于紫竹院以西的万寿寺西院。万寿寺属于国家级文物,西院系晚清慈禧太后去颐和园途中的“中转站”,有小行宫之称,是文物保护单位。该院又大又静,花木葱笼,庭院深深,环境幽雅。在这里,曾经倾注了巴金先生的多少心血啊?时光倒流,那是1985年3月26日,身为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文学馆名誉馆长的巴老,在这里亲自主持了开馆典礼,他在开幕式上呼吁全国作家多为文学馆尽力。数年过去了,文学馆的馆藏品越聚越多,而相对滞后的防尘、防潮、防火、防霉、防蛀、防紫外线等设施不健全、不配套,致使相当多的文物、手稿、藏书和其它珍贵资料难以妥善保存、管理;加之受诸多条件限制,自身业务难以拓宽职能难以发挥,境地相当尴尬。为从长计议,只能另选址建立一所具有现代化设施的新馆。巴老知道后动情地说:“我愿意把我最后的精力贡献给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是表现中国人民美好心灵的矿藏,大量开发的日子就会来到的。我已经看到了文学馆的明天。这明天,作者和读者人人有份。我的心灵仿佛一滴水,在这汪洋的大海中找到了归宿。”
1993年,90岁高龄的巴金老人又为筹建新馆选址和落实资金,他写信给党中央,希望关心文学馆的发展,同时恳切地说:“……我为中国现代文学馆目前遇到的困境感到不安,归结起来最迫切的是建馆舍的问题,希望能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并获得批准……”时年93岁高龄的冰心也一直是巴老的支持者,她也亲笔写信给国务院,呼吁政府尽快建设新馆。
就这样,从1981年巴金倡议有文学馆到2000年新馆开馆,历经漫长的20年时间,虽然巴老自1985年出席开馆典礼后,因病再未能来到文学馆,但他始终惦念牵挂着文学馆。1996年,他在新馆奠基时的贺信中说:“我的心和你们在一起。”他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现代文学馆,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件大事,一定要尽力多做点事情。还说在文学馆新馆开馆时,他一定到北京参加开馆仪式,亲手剪彩,在大门口迎接八方来客。巴老还从稿费中拿出15万元作为“垫底儿”的钱;他所有的旧作新出不再收稿费,都转赠文学馆;他还把藏书中的现代文学部分都捐出来。他的捐款超过25万元,是文学馆建设中捐款最多的作家。
院内的绿地与雕塑,堪称文学馆一绝。它拥有4000平方米的绿地,荟萃的文学名人的雕塑特别引人注目。在文学馆大院的园林草坪里,不同的角落矗立着13尊作家塑像。徜徉其间中,不经意间就会遇见茅盾,或者碰到艾青。每每与某位大师不期而遇,我们可以尽情而大方地和仰慕已久的文坛先辈合个影,了却一份人生的夙愿,或作为不虚此行的纪念,这真是无比开怀的一件事情。
在所有的雕塑中,冰心塑像最是与众不同,她是由纯正的汉白玉雕成的。她的仪态娴静优雅,托腮凝神端坐着,显示着女性非凡的气质和魅力。她穿着“五四”时期青年女学生服,留一头颇具时代特色的短发,背上一条披肩更显其文雅,膝头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这大概是写《小桔灯》时的才女冰心。整个雕像冰清玉洁,玲珑剔透,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深切传神,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十分明亮的眼睛,充满着灵气,让人那么生生喜欢。据介绍,其瞳孔是雕塑家钱绍武先生特意用螺旋式雕刻法凿成的。塑像近前有一矮座,镂刻了冰心老人不同形态的一双手和她的一句名言:“有了爱就有了一切”,与塑像相呼应。
冰心老人是巴金的挚友,依稀想到她生前写过这样的话:“中国现代文学馆是我的老朋友巴金先生倡议建立的,我是他的热情支持者,我已把我大部分藏书和文稿捐给了现代文学馆。我希望我在有生之年看到新馆的建成和揭幕”。令人万分遗憾的是,老人再有一年就迈入百岁的门槛了,可老天就是残酷无情,老人家未曾看到文学馆新馆开馆的这一天。她虽然带着一点小遗憾走了,但是她的一生是那么充实而美好,她留给了我们无比巨大的精神财富。走近这尊光彩夺人的雕塑,我情不自禁地躬身摸摸这双为几代人点亮了《小橘灯》的慈爱的手,看看她那双明亮而慈祥的眸子,我不由得站在她的身后,将双手贴在她的双肩,把脸儿靠近了她的脸,我与她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转过一个拐角,相遇了诗人郭沫若,他的雕塑则是年轻学者的风姿。只见他双臂伸展而立,像是在激情洋溢地演讲,或是在朗诵诗歌。其西服和领带被风微微吹起,飘逸而浪漫,活像一只涅槃的凤凰。那高擎的双臂,多像凤凰奋翼欲飞!巴金则耷拉着眼,表情略显忧郁,衣着很随意,背着双手似独步沉思。我想作者试图要表现一个真实生活中的巴金形象吧?继续走,则遇到丁玲穿着粗布军装,站在草坪上,似当年满怀喜悦地从国统区投奔延安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赵树理则挽着裤腿,埋头向前行走,身后跟着他的成名作《小二黑结婚》中的小芹姑娘,骑着一头小毛驴;朱自清背对林间小径而坐,面前的湖面有一白色的荷叶和荷花雕塑小品,取代表作《荷塘月色》和《背影》的寓意;沈从文先生则完全是一尊大写意式的铜质浅浮雕,几叶湘西竹子衬在其面颊的右侧,饶有情趣;艾青静坐在夕晖里,面对大堰河方向,低着头抽烟,一幅凝眉沉思的样子,相当传神;令人叫绝的也是叫人感到最亲近的,是三位大师的集体雕塑,叶圣陶和老舍坐在长椅上聊天,曹禺站在椅后当听众,中间空出一座位,正好可容下一人。这是为参观者考虑的,任何一个文学爱好者或旅者,都可以与大师留影。这些真人般大小,造型生动逼真的塑像,与参观者共处开放的空间,让心有灵犀的观瞻者,与现代文坛的名宿泰斗亲切交流。这是多么体贴和周翔的考虑呢?
现代文学馆的这些形态完美、风格各异的塑像,大部分为青铜质材铸就,由中央美术学院几位教授精心设计制作。除冰心为汉白玉雕塑,鲁迅为钢铁焊接而成。鲁迅先生的塑像在一进大门的显眼位置,其容貌全然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样子。这一尊鲁迅,线条简约,脸部极度夸张,甚至只有一半眉目,头颅由一个个的直面焊接而成,似乎属于未来人们心目中横眉冷对的鲁迅先生。但我们仍从他傲岸的神情立马认出这就是我们视为“民族魂”的鲁迅先生。据说,塑像出自78岁高龄的法籍华人、世界著名雕塑大师熊秉明之手。因是铁铸又不敷漆,所以塑像已锈了,但这效果,好像正是熊秉明先生所渴望出现的样子。
漫步在文学巨匠们的身边,依稀可感他们在那个年代的思索与呐喊,感受到其传达出的性灵之美,人文之美,思想光辉之美,真是不虚此行。置身其间,如同聆受一次与文豪们深邃的对话,得到心灵与精神的洗礼。
文学馆内的大瓷瓶,是中国作家的骄傲,十分罕见,它将现当代近5000多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亲笔签名手迹,保持原貌的状态,凸现在庞大的瓶体上,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了。说它珍贵,是因为它太高大了,有1吨之重,两人多高,好像两尊胸腔装满文化的巨人,挺着大肚子,庄严地站在那里。这就是早已声名远播的文学馆镇馆之宝――中国作家签名巨型艺术瓷瓶。它们一左一右,分立在文学馆正门大厅的楼梯口,俨然一对忠诚的镇馆卫士。在秋兰花丛中,粗壮的瓶体上,密密地嵌满中国作家们千姿百态的签名字迹,令所有进门参观者,都先直奔它而来。其鲜艳的色彩、独特的创意、精美的工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作家的一个百宝瓶,瓶体依稀正散发着淡淡墨香,因为现当代大部分作家都在上边签名注册。你只需按汉语拼音顺序,即可快速查找出你所熟悉的或心爱的作家名字。巨瓶釉面光滑,字迹清晰,制作精美,坦荡博大,创意奇特,卓而不凡……
走在文学馆中,我的心中思潮起伏。我想:当今世界上以现代文学为主题开设的文学馆为数不多,全世界目前惟有日本有两个近代文学馆,但规模狭小,俄罗斯和法国也有文学馆,规模也不大,其它国家就只能算是某位作家的故居或博物馆、纪念馆之类。中国现代文学馆堪称当今世界最大的综合性的文学博物馆了。感谢巴金先生,感谢冰心先生,因为有他们两位老人家,才有了这座恢弘的意义非凡的现代文学馆,这是中国文学的骄傲,这是作家的骄傲和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