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柳】一路春光(散文)
鸡年的正月初八,春天的第一天。暖暖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人们的脸,仰面看看铺满棉絮的天,不仅留恋起那渐渐逝去的天,有时是罕见透彻醉心的蓝,有时被各种白色的云朵涂满,太阳公公优雅地天庭漫步,欣赏着这条潺潺的流水,五彩斑斓,迷人极了。
在这美好的春天来临的日子,一处破落的小院里传出婴儿的啼哭,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到人间,给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增添了几分欢颜,就叫“春光”吧!春光明媚,带来的是希望和力量,这个家会春意盎然!父亲虽没上过一天的学,却识文断字出口成章,而立之年开始生养了他,希望他的儿女不再受他的苦,不再被看不起不再被欺负,期盼着他的儿女可以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给贫穷了几代的家带来光明,于是,他为儿女起名时,一律带“光”。
从小,二姐就较大姐强壮一些,又不像大姐那样擅长在父母面前撒娇发嗲,所以,能够干点家务起,大姐是给奶奶梳头,踩着小凳洗锅做饭,二姐就干除灰扫院绞水浇菜等力气活。父亲常说大姐是三花脸,二姐是有事心里钻,共同点是都很懂事儿,小小年纪就都知道与父母分忧解难。
二姐八岁时,下头又有了俩妹妹,生活的艰难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在这时,只养了表哥一个的姑姑提出要个侄女,父母亲一商量,就把还不太记事儿的三姐让姑姑领走了。谁知,三姐去了姑姑家,没日没夜的哭。听父亲讲,三姐刚去姑姑家时,每天就三件事——吃、睡、哭,饿了吃,吃了就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大声哭连着小声泣,整天的泪水涟涟,三姐的哭震撼了整个小山村。多少年以后,我随二姐去姑姑家,经常有人问“这就是你那个能哭的妹妹?”,搞得我浑身上下好不自在。姑姑实在是束手无策,又央求父亲用二姐换回了三姐。
二姐在姑姑家的经历,成了二姐无法释然的痛苦回忆。姑姑日常生活的要求接近变态,过于自我过于执着也过于完美,她完全不去顾及二姐才刚刚八岁。家务活要做还必须做的符合她的速度和标准,学习用品的消耗要达到她要求的用量,站立坐行都必须依据她认定的标准执行……毕竟是姑姑,二姐的话更少了,偏偏她又不愿意在人前哭,她的反抗无非就是瞪着大眼睛与姑姑对视,越是这样姑姑的火气越大,骂也就更升了一级。每逢父亲去看她,她就一刻不离地粘着父亲,只是进来出去寸步不离,但不会直接告诉父亲她怎么想家怎么想回去,晚上睡觉时,一个炕上仨铺盖,地方几乎为均分,到早上醒来,她总是挨的父亲紧紧地。到父亲离开时,她装着没事人似的,送父亲走,硬生生把眼里的泪咽回肚里。就这样,二姐跟着姑姑生活了八年,姑姑得病后才又返回家里,即使如此,在姑姑去世前的日子里,二姐随妈一起陪着姑姑到最后那一刻。妈说,姑姑临咽气时,盯着二姐,眼里是满满的愧疚和不舍;妈说,她的闺女真是争气,确实是好样的!
回到家之后,二姐更加沉默了,很少与我们打闹嬉耍顽皮,放学回家,除了写作业就是帮父母干活,夏天的菜地浇水,几乎是二姐全包,水缸里的水经常是二姐给掂满。高中住校后的星期天,二姐进门就找活干,家里地里的不挑不拣,我看在眼里,心思细腻的我懂得,二姐是在用行动与父母分担。
高考结束,习惯把自卑隐藏的二姐估了380分,她不敢和父亲说,悄悄告诉班主任最多能打420。老师就建议她报了本省的农业大学。到了发通知书的日子,她躲在家里死活不自己去,父亲只好安排大姐去了学校,大姐走后,二姐一会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又猛地站起,一会儿搓着双手,一会儿又喃喃自语,我乖乖地躲在角落,看着惶惶不安的姐姐,再也不敢大声出气……是接近中午了还是日头偏西,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当大姐手持通知书进门后,二姐一看成绩和通知书,一向稳重又寡言少语的她又是蹦跳又是跺脚,喜的是她终于考上了大学,气的是她整整高出分数线44,当年的高考录取率是5%,大学分数线是420,她打了464!却因为自己的过度自卑与更好的大学失之交臂。
大学毕业,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她放弃可以去外地的就业机会,选择回到家乡,做了一名中专学校的教师。勤勉踏实的姐姐工作能力和实绩有目共睹,她宽厚待人、宁可人负我我绝不负人的包容大度的人品在学校有口皆碑。尽管毕业就结婚生子,双方父母又帮不上她成家立业的忙,她仍然平静的对待生活和工作,从不抱怨从不哀叹,记得外甥小时候,一个苹果需要切成几瓣,姐姐不舍得吃上一口,全部留给孩子,孩子穿的棉衣棉裤、围裙外裤,都是姐姐自己琢磨着手工缝制。外甥小时候极淘,只粘姐姐姐夫,睡觉时需要抱在手里弯下腰摇啊摇,睡着了要轻轻放下,所有人蹑手蹑脚;他家里的东西别人是不可以动的,我们去看他时,坐坐他家的沙发需要看他愿不愿意,就是替姐姐洗顿锅,他也要发一顿脾气。所以,在他懂事后,我常将这一切给他讲,并且告诉他,如果他以后不孝顺爹妈,老天爷肯定会惩罚他!就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姐姐对爹妈对公婆是该做啥就做啥,没一丝的犹豫不打半点的哈哈。公公车祸住院,是她硬着头皮满校园去借钱,我妈偏瘫,姐姐每周都要来家仔细收拾一番,小姨中年守寡,她每次去都要放下点钱让小姨零花,她常对我说,在父亡母病我家最困难地时候,小姨伺候妈妈,虽然付点工资,但小姨对妈尽心尽力,她终生感念小姨的好!
如今,二姐儿子听话媳妇孝顺,孙女乖巧孙子爱笑,浑身是病的她仍然咬牙把所有的家务包下,每天都是黎明即起洒扫庭厨,照着食谱伺候糖尿病的姐夫,稍有闲暇就去照看孙儿和孙女玩耍,看着她侧身慢慢上下楼梯,我不止一次说,要她照顾自己,可她心里,只有家只有丈夫只有孩子,唯独没有她自己。
二姐脸重,小时候我都有些怵她,但随着年龄渐长,我就愿和她说话,她能耐着性子任你发泄,又能理智地帮你分析,认为你不对就直言不讳的批评,看你做对了,虽然不表扬,但她眼里却流露出母亲般的欣喜,让我感到贴心让我觉得格外温暖。
二姐坚强,但又特别爱默默无言地流泪,一件不经意的小事会在她心中泛起波澜,她心底那份柔软在她看似坚强的外表下更让我动容,姐姐把春天给了亲人给了朋友给了工作给了家庭,我希望,带着春光走来的“春光”沐浴春光走向广袤的田野,把春光撒向更远更美的地方!姐姐,妹妹要你一路平安健康的走在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