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云追梦杯】万紫千红总是春(散文)
“打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农业谚语是农民经过岁月的淘洗总结出来的经验和精华。世世代代的农民,依据这些农业节气歌,巧妙地运用并且适合耕作,这些经验,一直是村民实时播种收割的法宝。
在我的家乡,在立春过后,空气中就会荡漾着暖暖的春风,冰雪开始消融,雪水汇集成一条条细细小小的溪流,悄悄地流淌到低洼处,形成一个个极小的水坑,阳光的射线折射在水面上,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此时,春,在曼舞的飞雪中悄然绽放,好一个飞雪迎春到。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春脖子短的年头,立春一过,乡亲们就要准备春耕了。在村子的北面有个大土堆,有两层楼房那么高,是村民收集起来的农家肥。每当炎热的夏天,草木生长旺盛的时候,村长就会组织起一群青壮劳力,到树林里,用铁锨挖下一层带土的绿草皮,也叫“压青肥”。村民将草皮积攒成一个个土堆,用车辆装运回村,堆积在村东头大水塘里发酵,等到了秋天,再将水塘里的绿肥挖出来,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又高又圆的大土堆,在土堆最上层盖一层牛马粪,冬天来临的时候,将土堆的四周用草帘子围拢起来,防止冻透,并且在粪堆上面将马粪点燃,只见浓烟滚滚,像长城上的烽火台。大土堆经过半年的发酵酝酿,这堆土就会变成庄稼地里最好的农家肥,这些农家肥不仅可以改良土壤,更能增加土地养分的有机肥料。所以,每年村民们都要积攒起这样一种肥料,大土堆也就成为了村中的制高点,像一座小山岗坐落在村子中央,成为村子中的一处景观。
在大土堆的另一面搭建一个可上下的通道,一个很陡的大斜坡,有两米多宽,原先是马车向上拉土用的专用通道,也是村民向大土堆上挑粪走的通道。秋天,爽风阵阵,我和小伙伴们常常爬到大土堆上去玩耍,站在二层楼高的大土堆上,只见夜空辽阔高远,远处有点点灯火闪烁,感觉月亮离自己很近,这时候,总要放开喉咙高歌一曲,歌声带着童真的曼妙,在村里上空飘荡,听醉了劳动一天的乡亲。
在新春的大年初三,庄稼人就开始上工干活了,刨粪是开工的首要农活。先将围拢在大土堆上的草帘子撤掉几片,在朝阳坡处开始用洋镐刨开一处洞穴,尽管大土堆被冻得像一块大冰坨子,照样难不倒村里的年轻人,刨粪可是个力气活,只见村里的青壮劳力,甩开膀子抡起洋镐,身上的热气腾腾直往外冒。村民刨粪是要轮番换镐,站在一边休息的农民唠着闲磕,从国家大事,谈论到自己的小家,村民们一边干活,一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刨粪的农活都是统筹安排,首先要将刨下来的粪装上车运到农田里,均匀地卸在垄台上,远看像一堆堆小土包,这样合理分配农活,几天的功夫,村里的大土堆日渐变小。更有意思的是,看农民刨粪,就像愚公移山,因为土堆很大,十多个青壮劳力要刨上整整一个正月,才能完成刨粪活计。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庄稼长势好离不开肥料,化肥固然是好肥料,但是,庄稼人认准了农家肥,特别是撒过农家肥的蔬菜,就会变得很好吃,有蔬菜味道,也就是城里人说的“绿色食品”。所以每家每户都将草木灰积攒起来,还有鸡鸭猪的粪便,这些有机肥料可是庄稼的宝贝呢。
随着太阳的北移,卸在田里的大块土粪开始溶解,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土面,村民用铁锨将土粪均匀地扬撒在一条条垄上,等待清明过后播种春小麦。农民会在这段时间选种子,包括玉米、高粱、谷子都要精心挑选,还要编筐打绳子,修理农用机器。
说起农用机器不能不提及场院里那几台老式播种机。听父亲讲,这几台播种机是前苏联支援给村子的农机具,不知为什么,播种机从来都是闲置在角落里,上面长满了红色的铁锈。到是看见过用机器收割小麦,是那种牵引式割晒机,前面用几匹马拉着,收割时像个大风车,收割小麦又快又省力。机器转动的轰鸣声,引来妇女儿童围拢在麦田边上看热闹,机器收割小麦速度快,又能节省劳动力。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到了清明时节,乡亲们就开始播种春小麦,种麦子的场景及其热闹,撒麦种的,抚犁的、合垄的,都是技术含量极高的农活。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对于田里的农活了如指掌,所以,父亲总要挑选出几位村民,负责撒麦种。父亲手里提着一个小筐,里面装满籽粒饱满的小麦,只见父亲不紧不慢地迈着脚步,有节奏地将手里的麦种撒落在垄台上,后面紧跟着是翻地的铁犁,将麦种严严实实盖在土里。这几天是最忙碌的时候,庄稼人都是起早贪黑播种麦子,生怕误了农时。春小麦基本播种完成后,如果赶上春雨潇潇,庄稼人就会放心地躺在炕头上睡大觉,因为,刚刚播种下的麦种正需要雨水的滋润,就会及时发芽、破土而出。
村子里发生一件奇闻,听父亲讲村里的老牛腿折了,所以就不能下田犁地了,村长找来几个胆大的村民将这头老牛牵到大土堆南面,然后,用一把锋利的长刀将老牛的咽喉割断,顷刻,鲜血流淌成一汪红色河流,渗进土壤中。
父亲讲,老牛的离世会让同伴伤心哭泣,我有些半信半疑,所以,在第二天的清晨,便与好奇的村民,登上大土堆,居高临下俯瞰着下面的动静,只见大家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就像要检阅一次盛大惨烈的表演。
牛倌将几十头大大小小的老牛赶过来,到村子西面草地里放牧,正好路过这里,只见牛群慢悠悠直奔大土堆方向走来,站在粪堆上的乡亲都想验证一下牲口是否有情感,是否会伤心。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快看,牛群开始跑过来了”,这时候我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只见这群老牛一路狂奔,当来到屠宰老牛的地方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所有大大小小的老牛,都在用两只前蹄子刨地,低垂着头,舌头外露出来,并且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此时的情景及其震惊,同伴被宰杀,老牛会很痛苦、会为同伴的死亡痛苦哀嚎,是怎样的一种悲伤在老牛的心里翻腾?看到此情此景,心里特别难受,也跟着落泪为牛儿伤心。
听父亲说杀牛时牛群并不在现场,为什么这群憨厚的老牛会知道同伴死在此地,是嗅到牛血的味道吗?这个谜团无法解释,但有一点让我们有所悔悟,人类应该善待这些帮助我耕地的老黄牛,它们一生勤勤恳恳,死后还要成为人们嘴里的美食,唉!现如今,每次路过集市,看见地上躺在血泊中的老黄牛,心里就会生出一种怜悯和悲伤,人类啊,我们的成长,不知要牺牲多少牲畜用生命成全了我们的存在。
“谷雨种大田”。这个时节开始播种大田作物了。如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可见远远近近的田里都是种地的庄稼人,一条条新翻过的垄头,散发着泥土的芳香。这块地种高粱,那块地种玉米,那块地栽上土豆,还有地瓜、大蒜、这些都是谷雨时节播种的农作物。看乡村的春播,就像是一幅清明上河图,在希望的田里上徐徐展开,画卷上有父辈们辛勤耕耘流下的汗水和艰辛。
“春雨贵如油”,刚刚播种下的小麦,和大田作物,正需要雨水的滋润,几天的春雨潇潇,田里的小苗喝足了水,蹭蹭地往上窜。当雨过天晴的好日子,庄稼人就会扛着锄头到田里给嫩绿的小苗除草松土,庄稼人爱护土地上的小苗,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因为,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你付出给它一份辛勤,到了秋后,它就会还你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春风,正从遥远的故乡,千里跋涉,一路向北,所到之处,绿草摇曳,鸟语花香。一冬的雪舞三江,一冬的银装素裹,经历过寒冷考验的人们,更加期盼温暖的春风!此时,北国的大地正迎接着春天的到来。久违的春天,与你的离别已经走过了一年的风景,在流火的七月,在凉爽的秋天,在最寒冷的冬季,春天,北国是多么需要你的颜色。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天寒地冻的北疆,雪花飘飘,一片银色世界,妩媚的春天,正在跟冬天告别,我的思绪追逐着春风,追逐着梦想。此时,念起伟人诗篇,顷刻,春色溢满心间:“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