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合征文】水豆腐
腊月二十九还没到家,就看见母亲围着围裙站在屋角,看见我们就快步迎来,笑着说:“饿了吧?不急,你们喜欢吃的水豆腐马上就好了。”灶台热汽腾腾,母亲围着灶台忙来忙去,我站在灶边,母亲得意地说:“晓得你们要回来,专门推了水豆腐,看来豆腐不错,你快进屋,一会就吃。”
我每次回家母亲都要做水豆腐。头一天要将黄豆用清水泡上,第二天就会膨胀开,大了许多。好久没用过的小磨上面沾了尘土渣滓,要用清水反反复复冲洗好几遍。用青石凿成的小磨有脸盆大小,上下两扇,每扇有三四十厘米高,上面有清晰的人凿的印迹,均匀地分布得整整齐齐。上面一扇石磨侧面凿有方孔,里面卡入向上呈九十度弯曲的方木,可用来推磨转动。下面一扇小磨正中有突出的木柱,刚好与上面那扇正中的空洞对齐吻合,形成一个整体。两扇磨之间的凿痕极为讲究,高度、宽度、方向都决定着磨出的豆腐的细腻程度。使用时间长了,磨损过多后就要请石匠来再次凿印。因此,石磨一般不让人碰,更不允许空转着玩。由于石磨中间有孔洞,清洗起来不方便,要用竹丝做成的刷子伸到洞中反复洗涮。底下一扇石磨下面连着一块更大的石头,正中与石磨大小完全相同,然后是一边高一边低的石槽,石槽最低处就是出口。
泡好的黄豆和着水一小勺一小勺地从石磨的孔洞中倒入,边倒入边转动上面一扇石磨。则两扇石磨之间就会有雪白的豆浆缓缓流出,聚积在石槽中,不断向下,最后由出口处流进接着的桶中。磨豆腐不可心急,添加黄豆不能过多过快,否则磨不细。添加太少太慢,则石磨的磨损会加大。现在很多人嫌石磨太慢,往往用机器打磨,或者干脆买来吃,自己不再做豆腐了。
磨好的豆浆用包袱过滤掉渣滓,再倒入大锅中,掺入适量水稀释,再倒入石膏水,烧火煮沸。煮沸后的豆腐慢慢凝结,就熄灭火,也不再动,水豆腐就做好了。所以水豆腐其实就是在一般豆腐的基础上,多加了水,少了压榨的步骤。掺入水的多少和倒入石膏水的份量,决定着水豆腐的口感。
小时候家里穷,种的黄豆都会背到集市上去换成钱,仅仅留下被虫咬过,或干瘪不饱满卖不出去的黄豆,过年的时候才会做水豆腐。由于黄豆质量差,做出的水豆腐呈淡黄色,且有一股豆腥味。为了凑份量,过滤得并不仔细,吃在嘴中,不太细腻,但那也是令人难忘的美味了。有时干脆不过滤,加入剁碎的青菜叶一起煮,称为合渣,仅有淡淡的豆腐味,不过味道也很不错,泡在饭中,也很下饭。
母亲用水瓢舀起一瓢水豆腐,端到我面前,“你看多好的水豆腐!雪白雪白,嫩摇摇的,今年天色好,黄豆不错,没长虫,颗粒也饱满,看来明年也是个好年。你们不是有豆浆机么?走时带些黄豆走,比买的好。”水豆腐飘来一阵香味,并不是黄豆味,而是一股浓郁的清香。老话有一种说法,谁家做的豆腐好谁家来年就会有好收成。“别人总喜欢用机器打磨,或者干脆买来吃,哪有自己用石磨推的香哦,麻是麻烦些,怕什么?腊月又不忙。”显然母亲对自己做的豆腐非常满意,“再说水豆腐是买不到的,买的那个什么豆腐脑比这可差远了。”
母亲加柴生火,屋内暖融融的,铁炉子上的锅中香气四溢。“没怎么饿吧?不急啊,炒两个小菜。”母亲生怕饿着我们了。不一会,铁炉四周摆上了酸菜炒肉、炒白菜、炒土豆片、炒鸡蛋,正中的一口铁锅中煮着一锅水豆腐。“什么都不用放,放点油和盐就行了。”母亲边说边做,水豆腐翻滚起来,冒着热气。“都来吃水豆腐!”母亲喊着哥哥一家,“这些都是自己种的,好吃,你们多吃点。”嫩滑雪白的水豆腐没法用筷子夹起来,母亲递来锅铲:“来,用锅铲舀,水豆腐泡饭,最下饭,随便吃,多的是。”
水豆腐确实好吃,有点像蒸鸡蛋,泡着饭一起吃特别下饭。我不喜欢吃老豆腐,煎豆腐也不喜欢吃,觉得那太老了,不嫩滑,口感不好,唯独喜欢吃水豆腐。我呼噜呼噜地吃了两碗,很快吃饱了。“来,再吃一碗水豆腐,不吃饭。”母亲舀起一铲水豆腐就往我碗里倒,“好吃吧?”母亲满怀期待地望着我。“好吃!真好吃!”我大口大口地吃着。
母亲满意地笑了,脸上皱纹更加明显,像一朵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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