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贪心
人知足了,观山,山美;看水,水柔。为人处世,心平气和,柔风细雨。可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有些人,有些事让人无言以对。
每年发放残疾人特困、水电暖、护理补贴时,形形色色人的所作所为让李萍感慨万千,不得不说。三项补贴有残疾级别,等级及家庭困难程度和人数的限制。李萍按照残联文件精神要求上报,做到不漏报,不瞒报。
有近700多人来街道大厅签字领卡,李萍按照前后顺序进行,人声吵杂,你推我挤。“他有,我为什么没有?”“还有谁比我更穷吗?”质疑,谩骂,喧闹让整个大厅像菜市场。李萍和同事耐心解释,维持秩序,语气柔和得近似谈情说爱。言语稍有不当,就有人评击“我残疾了,你也残疾吗?”恶语伤人六月寒,她不想身体劳累心再受伤。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风平浪静,可总有人兴风作浪。
赵军给他父亲签字领卡,父亲是一级残疾,社区专干给他报了护理和水电暖补贴。赵军埋怨父亲没有及时退休耽误了他顶班,因此记恨父亲,让他一个人过,老人很是可怜。残联有福利发放,只要符合条件,李萍都会给老人上报。
赵军签完字,问:“还有吗?”“没有了。”她回答。赵军已经生气了,质问:“特困补贴为什么没有?”“残联规定,一个人不能同时享受三项补贴。”李萍解释。他脸红脖子粗,手指着李萍,眼睛冒着凶光,唾沫横飞,声震屋瓦,地面好似抖动了一下,他口出粗语:“X他妈,我老爹连饭都吃不上,他不是特困谁是特困?”“残疾了,党就应该照顾。”李萍刚要张口,“国家的钱都喂了你们这是吃干饭的!”他的一句话把李萍气得眼泪花在转圈。
面对等着签字领卡的残疾朋友们,她既爱又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人的本性,谁都不例外。但面对赵军的无理取闹,让人思绪万千,有点心痛。
他上次领着媳妇来申请低保,因有两套房,不符合低保申报政策,低保专干不给办。他吵翻了天,从一楼大厅一直骂到四楼领导的办公室。他媳妇脸皮薄,拽着不让骂,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要管,这事办不成,我就不是男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赵军的低保没有通过。硬的不行,他来软的,又三番五次找领导要给大家道歉。领导同意了,想给大家挽回面子,也教育一下赵军。
大会议室里,当着几十个人的面,赵军双手拱立,站得笔直,像小学生敬礼似得给大家敬礼,又连连鞠躬,字正腔圆地说:“我是赵军,我不是人,给领导和在座的道歉,请你们原谅。”边说边打自己的脸,眼睛里全是谄媚的笑,嘴上像抹了蜜。
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一股凉意在心底升起,李萍只感到悲哀。堂堂七尺男儿,尊严何在?树活皮,人活脸。如今,为了几百块钱的低保金,他连脸都不要了。再者,他的收入远远超过最低生活保障,他只是看到别人无业可以申请低保,心里不舒服。
“你给我解释清楚,我们邻居张杰三级残疾都有特困补贴,为什么?”李萍猛地回过神来,气势汹汹的赵军还立在她面前,李萍不想解释,后面还有几百人等着签字领卡呢。
说起张杰,真让人敬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中年的他因车祸致残,老婆嫌弃,离家出走,丢下他和一对儿女。风风雨雨十几年,既当爹,又当娘。为了生计,他拖着一双病腿,在马路边摆摊修自行车,补鞋, 吃尽了苦头才把一双儿女送进了大学。如今高额的学费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面对这样的家庭享受特困补贴,赵军非要个理由。在利益面前,同情之心何在?
去年春节,区残联的慰问品是米面油,幸福路街道领导想让更多的残疾人得到温暖,每人一份。当然,按照家庭困难程度发放米,面,油。这样一件好事变成了要上访的风波。
残疾人李超去社区领面时,看见了米和油,不满在他心里翻腾,非要米和油;工作人员给他解释,这些都是留给更加困难的残疾人。他暴跳如雷,面也不要了,要找残联领导论理。市残联,区残联的门槛几乎让他踏破了,一个月总要找几次领导,要这要那。当他最后满头大汗地赶到幸福路街道残联,见了街道领导,气喘吁吁,言辞激烈:“一家人等着残联的慰问品过年呢,只给一袋面,让我们咋活?”
李萍看着他身材魁梧,面带怒容,少了一桶油和一袋米,好像天要塌了。她的心隐隐作痛,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并不是为了吃饭,此时的李超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还能奢谈什么?愤怒的李超,丢下一句话:“面,我不要了,我去省政府反映。”面对这样的人李萍无语。
李萍常想,假如没有了这些补助及福利,他们又会怎样呢?救助,救助,只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有本书中写到“人只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若大家都没有,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