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冬天，赵大勇从西藏某部转业回乡，求亲告友，靠表哥刘同周在县城工作的一点人脉和军校大专学历，顺风顺水，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工作。
　　 刘同周在政府供职超过十年，时任政府办公室法制科科长。领导身边，近水楼台，几次要提拔他到乡、镇任副书记或副乡（镇）长，他都不去，要求到部、委、局、办任副职。
　　 冷桌子热板凳熬了那么多年，提拔是板上钉钉，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惯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机关干部，明里暗里刘主任、刘局长的乱叫，无形中提高了刘同周在机关里的地位。
　　 上班头一天，赵大勇跑到表哥办公室，希望他能陪同面见政府办公室一把手——李主任。刘同周办公室没有外人，他走过来摸摸赵大勇的军装口袋说：“带烟没有？”
　　 赵大勇军姿威严，接受领导审查一样挺胸抬头说：“表哥，我不抽烟。”
　　 “呵呵！呵呵！亏你还当过连长，一点规矩都不懂！”刘同周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两盒石林烟，举在手上说，“这一盒在李主任办公室打开，敬一支，剩余的不可再装回口袋，顺手丢在办公桌上，显得大气；这一盒要提前打开，凡是给我打招呼的人都要敬一支，积攒人缘。记住没有？”
　　 “记住了。”赵大勇声若撞罄。
　　 “另外。”刘同周倒背着手，在水泥地上踱了几个圈说，“进领导办公室，要先敬烟，后倒水，开水壶就在主任写字台左侧茶几上；遇见领导谈论工作、批改文件，千万不要大声说话，等领导忙完了，进一步小声求见，这叫眼色！见机！懂不懂？”
　　 赵大勇厌恶的咧咧嘴：“也忒麻烦！”
　　 走廊上，表哥调侃赵大勇说：“紧张吗？”
　　 “哼！”赵大勇不再顾及刘同周的打手势、使眼色，推开李主任办公室，立正姿势，接受首长检阅一样报告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履历，静候领导发落。
　　 “来来来！行伍出身，直来直去，我也不会拐弯抹角。”李主任伸出女人一样的纤手，干练的把赵大勇按在一把木椅子上说，“办公室虽说是个大机关，实际就是领导的大服务员，一个科室对口一至两个领导：一方面要能写，领导讲话，上承下达都要写。你是大专学历，又在军队机关工作过，这方面应该不是问题；另一方面是搞服务，说穿了就是给领导拎包、端茶、开车门，不能在乎别人说溜沟子、拍马屁、巴结脸等风言风语，要适应这种角色转换噢？”不等赵大勇开口，李主任把脸转向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刘同周说，“小刘在政府工作了十来年，有能力、有经验，是我的左膀右臂，多向他学吧！另外，想进那个科室，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到我们科咋样？以后接替我。”刘同周争取道。
　　 “同意。”
　　 “不！”赵大勇涨红了脸说，“我要求下乡、镇，请领导重新安排我的工作？”
　　 “乡、镇条件差，很苦？”
　　 “苦不过西藏。”
　　 “营以下军官不安排职务？”
　　 “我从一般职员做起。”
　　 “请示县领导以后答复你。”
　　 “是！”一个标准军礼，庄严肃穆，华丽转身，赵大勇健步跨出李主任办公室。
　　 “丘八无理！”刘同周摊开双手，向主任表示歉意。
　　 “难得！”李主任摇摇头说，“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