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墨】恰似梦中游(散文) ————湖南郴州行纪
旧年的盛夏酷暑,应朋友之邀,携家人到郴州勾留两日,原本只是想于返湘归途中顺道去看看,不料却觅得一份意外的惊喜。
一、小东江雾韵
我们首先来到郴州的资兴市,身临东江湖。
却为东江湖景区如梦如幻的绝世美景倾倒,而最令人陶醉的便是那美妙绝伦的“雾漫小东江”胜景了!
清晨,随着友人进入五A级的东江湖景区,便直奔小东江。
在路上友人说昨夜下过阵雨,不知今晨能否有幸看到小东江上的雾景。我们忐忑地在第一座石桥处下车,脚刚着地,目光便被眼前的异景抓住。
清澈的江水从小山的那边蜿蜒铺展而来,不见水儿流淌,不见鱼儿徜徉,水与山都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中。江上漂着两艘早渔的小舟,舟上的渔民身着红衣头顶青笠,轻轻摇着一支棕色木浆,仿佛是一位仙人漂浮在江面上。
一层乳白色的浓雾,如一条长长白练绕在青山的腰间,悬浮在澄澈的江面上,山尖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好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真是美极了!
水面如镜,青山如墨,白雾浓处似乳浆,淡处又如轻纱。一艘小舟浮游在如镜的水面,另一艘小船则被白雾全然笼罩,仿佛融入了一个缥缈的仙境,令人惊叹的是——朦胧间还看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旗袍女子立于船头。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讶异到瞠目结舌,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迷幻的童话世界!可环视周围的一丛游客架设于江边的“长枪短炮”,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快门按击声,我才回过神来——我原来是在观赏一处美景!
下到江边栈道,我们沿江而上。
往前走,看到江面的雾逐渐变浓,朦胧了山与水,淹没了江边的人,也笼盖了江上的舟。只有山背后的阳光勾勒出山巅的绿树,照亮了山那边的一方天空。
阳光映照下,江面的渔舟又显现出来。渔人要撒网了,引来岸边无数的游人驻足伸颈,探头而望。
只见他稳稳地站在船头,转过身,甩开膀子,抡圆了渔网,向江面轻盈地撒出去。白雾悄悄弥散开去,渔网即将落水的刹那,我惊异地看到江水的镜面上映照出的那个圆圆的红日被网罩住了!我惊讶!我赞叹!资兴的渔者真是极具诗心画意——他哪里是在撒网捕鱼,明明是在打捞红日呀!这难道不是绝美的诗,极妙的画吗?
太阳渐渐高升,天空愈来愈明亮。江面的雾依然不肯散去,只是让万道霞光如箭似针一般穿过迷雾尽撒江间,再把江面的红日照得更圆更圆。
再往前行,江边游人如织,人们摩肩接踵,在一步一寸的挪移间,我抬头,猛然看见太阳已然爬上了高空。蓝蓝的天空,似被清水洗过一般洁净,太阳正惬意又慈祥地俯瞰着青山白雾轻舟闲人……
这一幕,这一刻,就这样定格于我的脑海,镌刻在我的心头!
二、醉在泉声里
告别东江湖,便驱车向郴州市南部的莽山森林公园进发,一路上我还沉溺在小东江的雾韵里。
第二日清晨,我们参观了莽山自然博物馆,见识了闻名海内外的莽山烙铁头(蛇名),然后直奔后山的“猴王寨”。
原本以为我们要到一个猴子的王国去探访,不料却进入了一幅由山泉描绘的绝美画卷。
走上一座晃晃悠悠的铁索桥,跨过一条“珠江源头漂流”必经的碧溪,我们拾级而上,去探访“猴王寨”。
刚踏过几级盘旋在山崖间的楼梯,就听到前方有隐隐约约的哗哗声传来。加快脚步,再向上几步,哗哗哗的水声越来越清晰——有山泉,是泉声!我欣喜地快步跨过几级台阶,登上一个平台,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从山间直挂而下的白练,那是从山上源源不断流下来的一股泉水,泉下是一个半亩见方的绿潭。
虽是盛夏,因为没有遇到强降雨,泉水并不十分湍急。所以,下方的小潭水面比较平静。浅处清澈见底,潭底的岩石,水中的枯树历历在目。越往潭中心,潭水越绿。由浅绿渐变成深绿直至墨绿。因为游人尚少,山间颇为幽静,并不湍急的泉水所唱出的哗哗声却十分清脆悦耳。
我静静地听,欣喜地看——仿佛看到一条洁白的绸缎系着一块宝玉或是翡翠挂在山间的绿树上。又仿佛置身于朱自清先生笔下的“梅雨潭”,全然忘却了身之所在。
回过神来,我快步向上攀登,我急切地想找到这清泉的源头。
跨过数十级石阶,发现眼前又有一个小潭,又有一条白练从更高的密林深处倾泻而下。由于此处山势更陡峭,岩石更严峻,所以泉水流得比之前湍急了许多。一阵阵更密集更急促的哗啦哗啦声在山间回荡,泉流的下端似瀑布一样洒开,疾速落到一个更狭小逼仄的深绿小潭里,几片落在水中的黄叶被泉水激得往潭边“逃窜”,继而不安地回旋,想要找一个角落定下身子,却始终做不到。
这清泉、这绿潭、这落叶,尽情地勾描自然的画卷,肆意地渲染静谧的幽美,让我的身心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脑海里不觉又蹦出一句“素湍绿潭,回清倒影……悬泉瀑布,飞漱其间”。
抬头仰望,发现人造的水泥阶梯在继续向上攀爬,泉水也向上曲折延伸。
阶梯顺着山势向上,也是顺着泉声向上。我继续拾级而上,继续领略这深山间泉水的美妙。
继续前行,才发现在山的每一个回环转折处,都有一处小潭,潭水或浅或深,水流或缓或急,水色之绿或淡或浓。泉水或从陡峭的岩石罅隙里淌下,碎成了一缕缕;或是冲破一块巨石的阻挡,分成几支冲下而后又聚汇成一股;或由棱角尽失的圆圆石头之上拂过,再徐徐地滑向下游……
沿着泉水而上,在石阶上走走停停,我陶醉于泉流变化无穷的姿态里,也沉醉在她时缓时急的歌声里。
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到了人造阶梯的尽头,面前是一条悬挂于两座山峰间的流泉,那哗哗的泉声在高处更清脆更响亮,由我的耳畔一直回荡到山巅,旋转升腾成一支空灵清越且激昂的交响曲。原来泉水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泉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此时,我为不能坐上飞行器在高空窥探到泉水的始发处而遗憾,又为石阶没有继续延伸上去而庆幸,因为这恰巧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此泉只应天上有,泉声许是仙界来!
下山的路虽陡峭,因为心情愉悦,我们很快便到了山脚。
驻足,不再回头,只让那清脆的泉音在身后回响,荡漾,只想让自己的心多沉醉一会儿。
阔别郴州已多日,可是小东江之雾,却如一首典雅且悠扬的古筝曲,萦绕于我的心间;猴王寨的泉声,又如一支空灵且激越的交响乐,回荡在我的心头。这样的美景美境,将久久润泽我的梦境,引诱我再次探访——哪怕只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