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人节的日子 
　　 芬芳已塞满了空间 
　　 我没有像小鸟一样尴尬，沿着燕南飞的路走下去 
　　 因为燕子已归来 
　　 在遥远的日子里，我如此相信—— 
　　 我每天都过的是情人节 
　　 每天心里疯长的火一样的情愫，爱的包容 
　　 犹如故乡山岗的蒺藜草 
　　 在季节的更替里，舞着，或绿，或黄 
　　 更像是一棵蒲公英飞着，或荣耀，或凋零 
　　 我如此相信 
　　 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有情种 
　　 那些藏在身体里的，还有一些 
　　 粗糙的枝丫，在暗处发光的是含在嘴里的 
　　 唯一诗章 
　　 我如此迷恋，如此相信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那响彻大地的爱的呼唤，从故乡的底蕴升起 
　　 在我的额头闪亮 
　　 是母亲给了我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温柔，还有第一次吻 
　　 以及站在院门外守望的目光 
　　 正如站在院门外的母亲，叫我的乳名， 
　　 一直摇醒我的早晨，一直唤进我的黄昏里 
　　 许多话顺着村边的小河哗哗地流走了 
　　 有些与鹅卵石一起沉积在了堤岸， 
　　 我是一个有情人的人，不是虚构 
　　 在我生命里有一个一直伴随着，一个放不下我的 
　　 我也放不下的“情人”。 
　　 2 
　　 母亲是大雪覆盖的日子，切断了爱的来处 
　　 冰冷下来的，还有我的身体和更远的山水 
　　 奶奶说，再过些时日雪化了，花要开 
　　 母亲就回来了。我惦念母亲 
　　 在院子里扎了个秸草人，母亲好似庄稼的守护神 
　　 奶奶用过眼云烟的话搪塞了追问，直到用黄土埋掉了自己 
　　 当我在母亲的坟周栽种一些树木，还得四季常青 
　　 季节那么深，我的书生出荒野 
　　 母亲要是早一点挑灯，会不会生动一些 
　　 恍惚延续的时间，母亲在山水之外 
　　 我亦能收拢失散多年的月光 
　　 现在母亲以野草的姿势，在故乡的山岗 
　　 家不在，江河已空，阻断了我回家的路 
　　 好吧，如今我还不算太颓废 
　　 也好，雪花开一回，正如月亮已经走了 
　　 母亲像长夜不眠的灯火 
　　 我不再添灯，惊醒了枝头的宿鸟吗？ 
　　 甘愿在这黑夜里静坐 
　　 宁愿把自己碎成，一世疾伤 
　　 想象星光和夜雾，紧紧的，抱成一团 
　　 3 
　　 我不回头，不代表不怀念， 
　　 心中的怅惘，埋掉了半生的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就像没有情人的人白来世一生 
　　 即使瞬间的相逢偶遇，就能享受一怀春光 
　　 曾经的往事，渐渐的，回首越来越无力 
　　 久违的爱和情，永远是记忆里的软 
　　 这么多年，我一直被一个梦左右 
　　 多数的时候，梦里的母亲只是背影 
　　 不笑不语，只像微风拂过的谷穗 
　　 更像一次远行，从不回眸，连凝视的机会都没有 
　　 终身的奢望，落在纸上。我把踟蹰和焦灼熬成浓墨 
　　 给母亲写过那么多的情诗，每一封，都飘飞无影 
　　 就这样吧，等掩盖母亲坟墓的那场大雪融化干净，自当焚烧 
　　 真的，无需纠结于一棵草与火的奔腾 
　　 4 
　　 我如此梦幻，虚拟在情人节的妩媚里 
　　 献上一束花和一盒巧克力吧，母亲喜欢花，没有吃过巧克力 
　　 我和母亲的墓碑，形影相吊 
　　 我们不是两块相挨的石头呀，酝酿的话语 
　　 道不出缄默中的一切 
　　 我写给母亲的墓志铭，想必，也已在路上 
　　 与母亲面对面，坐下来，说出那些胆怯和孤独 
　　 现在我只想，把低下的坟头叠起来变成道路 
　　 必须的，要在不停的奔跑中，抖落身上的霜粒 
　　 抛弃许多的河流，用孤独包好，最初的怀念 
　　 此时，窗外的歌在唱 
　　 繁华飞翔，有人在为情人节朗诵 
　　 有人在为情人朗诵。今夜，谁是谁的情人 
　　 谁是谁的心结 
　　 我终于梦见了，母亲 
　　 站在二月的故乡山岗，守望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