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给我五块钱？”
　　 “要钱干什么？”老孙停下补轮胎问。
　　 “卖个灯玩！”
　　 “什么灯？”
　　 “就是……就是那个灯！”孙子也说不清是什么灯。都说隔辈亲，孙子可是老孙心肝宝贝，别说就五块，就是五十五百，只要孙子不瞎花，他也会慷慨解囊。
　　 “你去哪买？”老孙边说边把从兜里掏出钱交给孙子。
　　 “去李爷爷家买！”孙子也边说边拔腿跑了。
　　 孙子说的李爷爷就是老李，老孙的隔壁。老孙开的是打气补胎店，老李开的是小超市。他俩年龄相仿，老孙仅比老李大两岁。他俩在一起住了十来年了，关系处的也算不错。没事的时候两人在门口坐着吹一会，你家要是缺点啥，就互相借，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但也从来没有产生什么矛盾。
　　 过了一个多钟头，孙子带两个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回来，“爷爷，爷爷！这玩艺我玩够了，送给你吧！”孙子把那个红色的东西塞进正坐在小凳子上歇息的老孙手里，然后掉头和孩子们跑了。老孙手里拿着这红色的东西看了又看，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个玩艺。颜色红红的，塑料制作的，上面像是灯罩，刻录着也不知道什么花，罩子下面有个底座，底座是黑色的，制作的还算精制和美观。老孙看出来这是个灯，灯该能点亮的，转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他毕竟是干手艺活的，研究这点小玩艺不在话下。他把那玩艺倒过来一看，开关竟在底座上，用手一拧开关，那玩艺顿时亮了，又把那玩艺正过来，那玩艺发出夺目的红光。老孙想，现在商家就会赚孩子的钱，竟能造出这样诡异的玩具来！
　　 老孙把红灯放在了桌子上，他并没有关闭开关，依然让灯亮着。之所以让灯亮着，他以为灯散发的是红光，红红火火嘛，说不定今天买卖能红火，多来几个补胎的，多赚几个钱。老伴从外面回来，看见桌子上红灯，瞅着了就径直走过，“哎，你这弄了个什么玩艺？”说着从桌子上拿起来，仔细瞅着。“你孙子花五块钱买的玩具！”老孙答到。老伴左瞅瞅右瞅瞅，“不对！”
　　 “什么不对？”
　　 “这不是玩具”
　　 “什么玩艺？”
　　 “这是个灯！”
　　 “费话，我还不知道是灯？”
　　 “长明灯！”
　　 “干啥用的？”
　　 “供奉死人的！”
　　 “啊！”老孙大惊失色，“这他妈地熊孩子，怎么把这玩艺买家来了！”“快去扔了！”老伴喊。老孙一把抓起长明灯转身疾步走了。老伴看着他的背影喊，“你干啥去？”老孙似乎没听见。
　　 当老孙走进老李的小超市的时候，老李正在和顾客结账。老孙没好气地，“老李？”老李惊抬头，见是老孙便微笑着，“孙哥，啥事？”老孙举起手里攥着长明灯给老李看，“这玩艺是你卖给我孙子的吧？”大胖子老李那张大白脸顿时像贴上了张红纸，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卖的”
　　 “你怎么能把这玩艺卖给孩子？”
　　 “是……是这么回事！”老李赶紧放下手里的事，走近老孙解释说，“你……你孙子来买小食品，看见有顾客来卖这种灯，看着好玩，非要买一个！”
　　 “他要你就卖给他呀？”老孙恼怒地说。
　　 “我以为……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家家都要去祭奠故去的老人，寻思你也能用的上！”老李显然是辩解。
　　 “我爹我娘还没死呢！”
　　 “那你岳父岳母也都活着吗？”老李狡猾地问。老孙岳父还真活着，不过岳母是死了。但老孙是听不进去老李这种解释的，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老李的鼻子骂道，“我看是诚心方(诅咒)我！老李呀老李，咱们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今天我才知道你他妈地真不是个东西！”骂完了老孙不听老李再说什么，转身气哼哼地走了。老李站在哪尴尬异常。
　　 老孙回来，老伴见他手里还攥着长明灯急了，“你怎么还不把那玩艺扔了，多膈应人呀？”老孙把它放到桌子上，“别扔了，过不几天清明节了，给你娘上坟用！”老伴觉得老孙说的在理，也就没说什么。
　　 老孙真得生老李的气了，他认为老李纯粹是个奸商，为了挣这三块两块地，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什么缺德的事都干的出来！他再在门口见到老李，就是老李没话找话同他搭腔，他也不搭理人家。直到有一天晚上，老李把老孙连拖带拽地拉进他家里，饭桌上早准备了几个小菜和烧酒。老孙也好喝一口，见了酒比见了他爹还亲，终于经不住美酒的引诱，算是原谅了老李，两人又重归于好。
　　 到了清明节，老孙和老伴因为生意忙，也没去给岳母上坟。当然他老岳母也是老伴的继母。也把那个长明灯的事忘脑后了。
　　 老孙因为别事出了趟远门，在外面呆了五六天。当他回来的时候，老李竟因突发脑溢血死了，而且已经入土为安。老孙既感到意外又有些伤心难过，尽管在他和老李交往中，老李就干了这么一件对不起他的事，而且人家将功补过了，其余干的都是好事，在一起年头多了毕竟是有感情的，人死了他还真思念他。再就是他怎么琢磨怎么琢磨，老李的死与那盏长明灯的“缺德”有关，尽管他不很相信迷信，但有些事在冥冥之中，谁也说不清。他至少觉得那盏长明灯是从一个死鬼生前手里买的，带有晦气，快给他送回去，免得自己沾上晦气，别让老李这个死鬼给拖走了。老孙本来和老李非亲非故，他是用不着去给老李上坟的。但他还是决定去给老伙计上坟，除了悼念一下老李，再就是借机把长明灯退还给老李。
　　 老孙来到墓地的老李坟前，他打开长明灯开关，长明灯闪闪发出橘红色亮光，顿时给死气沉沉的墓地带来了少有的生机，然后他又把灯坐到墓碑前。又打开了一瓶烧酒，绕着坟散了一圈。回到墓碑前，他向老李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声音哽咽地说：“李老弟呀，我老孙把长明灯给送回来了，你现在需要了，让它照着你走夜路。还有句心里话要说，你在哪可别唯利是图呀，再这么办还得栽跟头，听哥的话啊！”老孙的话在空旷的墓地上空久久回荡回荡……